開……”
阿牛回想師父對自己二十多年的養育再造之恩,師徒朝夕相處之情,儘管彼此毫無半點血緣關係,其情誼之深卻遠勝於父子。
他本是生性木訥之人,老道士更是素來沉默寡語,然而又有多少事多少情,其實早已無須言語!
當下阿牛辛酸落淚,情不能自己道:“師父——”
淡言真人努力保持平靜之色,喟然道:“你爹爹這麼做,自有他不得已的苦衷,為師雖然也不曉得是為什麼,但無論如何,你也不要再怨恨他。”
阿牛用力點著頭,感覺著師父的元神越來越弱,不管自己如何努力的灌輸真元,老道士生命卻正以更加飛快的速度逝去。就如同這山崖上悲鳴的風,想要伸手挽住,卻怎麼也無法留下它匆匆流逝的步履。
淡言真人欣慰的喘息道:“阿牛,你一直都是個好孩子,和丁原、盛年一樣,從沒讓為師失望過。可惜,我看不見你們三個重回翠霞的一天啦!答應我,不要為我報仇,不要記恨雲林禪寺,更不要與正道為敵!”
阿牛心如刀絞,心中充滿悔恨,連聲應道:“我答應您,師父。可你不能走啊!是我拖累了您——”
淡言真人靠在阿牛堅實的懷裡,勉強提升起一口元氣,迴光返照似的臉上一亮,搖頭微笑道:“痴兒,這又何關你的事?去找雷霆前輩,丁原與盛年都在那裡……告訴他們,不管身在師門與否,你們也都是為師最得意的好徒兒。”
老道士的氣息愈加的微弱,聲音輕到幾乎不能聽聞,阿牛卻一字字的,將師父最後的教誨牢牢印刻在心,往後長路漫漫,不再有師父溫暖雙手的扶持,也不再有那雙慈和目光的鼓舞。
淡言真人流露出最後一縷微笑,輕輕道:“走正道,悟天心,你們三個的成就,早晚會超越為師,為天陸蒼生造福謀……”
他顫微著伸手,撫摸到阿牛溼潤的面頰,一如十幾年前,在紫竹林裡,為他拭去臉上的泥汙……
猛然,整個天地彷彿停止,老道士的手凝固在阿牛的嘴角旁,唇邊兀自含著一抹欣慰的笑容,那雙深邃的眼卻已然闔起,永遠不會再睜開。
阿牛一呆,半晌才意識到師父已然去了,禁不住淚滿霜衣,仰天長嘯道:“師父——”他緊緊擁著老道士的元神,感受著師父身上傳來的最後一絲熱,最後一點光,發瘋一樣的將自己的真元拼命注入,但已是石沉大海,再無反應。
悲嘯如訴,群山嗚咽。
風如號角,月似殘鉤。
如許孤寂的少年,環抱著即將幻滅的那一縷元神,禁不住心痛若死!
在這同一輪月下,在萬里迢迢外的某地,丁原與盛年的心頭,不約而同的升起一股莫名的劇痛,就好像世上最寶貴的某件事物正在逝去,永不會回來……
雲林禪寺的廳堂裡,淡言真人元神蛻出後空餘的肉身,無聲無息的從耳目口鼻裡淌出汩汩的熱血,轉瞬染紅陳舊的道袍。
姬別天默默站在一旁,雙手緊捏著桌角,眼角溢位一滴滾燙的淚珠,喃喃低語道:“三師兄,你終究還是去了……”
堅硬的木桌應聲爆裂,像漫天的淚痕灑落……
海闊仙劍悲鳴不已,直令聞者心碎,眷戀盤旋在淡言真人的頭頂,向著故主依依不捨的訣別,緊接著“啪”的一聲迸射出絢爛光雨,竟是粉身碎骨,與主偕去。
光雨飄落到老道士的元神上,恰似柔紗輕軟,依舊閃耀著熠熠光暈。
阿牛呆呆凝視著淡言真人的元神,徐徐分解作一個個小小的青色光點,縈繞淡去,融入漆黑的夜空,眼前熟悉的面容也逐漸的模糊遠去,卻見一縷流星正從山崖後掠過,墜入遠方茫茫天地。
那是師父最後的蹤影麼?
那天空無數星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