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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頁

她望著自己的兒子,眼底浮現一層瀲灩的溫柔,聲音卻還是冷淡的:「遠去燕雲,你要照顧好自己。」

江殷沒想到她要說的竟然是這句話,毫無防備之下,只覺得自己的心口上如同被燒紅的鐵烙過,沉甸甸地難受窩心。

母親的這句話,他等待了太久。

現在忽然聽到,一時竟不知用何言語來相對,只能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眼前好似有重重的水霧汽升起,一時母親纖瘦柔弱的背影也被模糊在其中,他捏緊了手心裡父親的信箋,忍住,再忍住,終於將那股酸楚逼下了眼眶。

他對著她的背影笑如稚子,定定道:「母親放心,兒子會的。」

耶律珠聽到這席話,沉默地抬手將背後的帷帽重新帶上,轉身朝著天牢大門的方向走遠。

那遠去的腳步聲噠噠迴蕩在空曠的牢獄之內,江殷將手裡那張已捏皺的信珍寶般地捧在懷裡,背靠著牢房的木柵欄,緩緩滑坐到了地上。

他捧著懷中的信,借著遠處火把散播出的微弱光芒,將心上的字字句句讀了一遍又一遍,毫不知倦。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原本已經隱忍下去的眼淚,終於又落了下來,大顆大顆如同雨點般,悉數砸在手中薄薄的信紙之上,將那墨筆寫出的字跡化成模糊了一團黑霧。

不知過了多久,等眼中的淚都流盡了,江殷方才重新抬起頭。

這一次,眼中的淚水渾然已經消失,淚水洗滌後,臉上唯餘下堅毅沉靜的神情。

他要去燕雲,他要在那片戰場上爭奪出屬於自己的功名。

他去得不體面,所以回來的時候,必要光彩。

這是他最後與江燁分庭抗禮的籌碼,他怎能放棄?

他要贏了這場仗義,身騎高馬,風風光光地回來見她!

連日的大雨並接天地,沖刷去滿地的汙垢,卻沖不去人心中的憂慮。

陸玖坐在琳琅閣東閣內的明窗下,兩面窗欞大開,和暢惠風裹挾著絲絲微涼的雨水從窗外撲在人面上,這才叫失神依舊的她回過神來。

她低下頭,手裡的針線才做了一半,這才發現針孔上的繡線已經用得差不多了。

她將那個做了一半的雙面繡荷包放在身旁,轉身從絲線框裡翻找出一團規整好的新繡線。

她的手邊,做好的精緻荷包已完成了不知幾許。

可她做了這麼多荷包,卻還是沒等到一點可以救出江殷的訊息,好似被放逐西北,已經成了他無可轉變的定局。

已經是暮春,窗外的雨還是下個不停,下得讓她心神不安。

陸玖捋好絲線,正準備重新穿針引線,風蓮卻從外面走進來,畢恭畢敬地對著陸玖道:「姑娘,徐府的大小姐登門說要來拜訪您,如今人在垂花門外了,可要請進來?」頓了頓,又遲疑道,「徐大小姐臉上滿臉的淚痕,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情,急吼吼地說著要見姑娘您。」

聽見是徐月知登門拜訪,陸玖便當即放下了手中的針線,又聽見她哭了,心下越發有些緊張:「快去吩咐人請進來,再去燒壺好茶,備上徐姑娘喜歡的糕點進來。」

風蓮滿口答應著,連忙轉身急匆匆地去按陸玖的吩咐辦。陸玖將桌上的繡線布料等收拾乾淨,等待著徐月知,心焦不知她遇見了何事。

徐月知一向是個不輕易低頭不輕易哭的剛強性格,除了對付何羨愚之外,做什麼事情都是風風火火的,若非是遇到極其傷心難受的事情,她是不會哭的。

陸玖正憂心,就見徐月知已經在丫鬟們的簇擁下滿面淚痕地走了進來,一壁走,一壁還在不住地流眼淚,兩隻又大又漂亮的杏眼哭成了核桃。

「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陸玖急忙站起來去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