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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頁

他一壁掉頭,一壁回眸,看著陸玖的眼瞳裡瀰漫著深深的眷戀。

陸玖坐在馬背上停留在原地,見江殷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可腦海里他過往的笑容卻映照得越來越清晰,低眉斂目之間的每一個細問動作,都深深地刻在她的記憶當中。

這麼久了,她與江殷的距離看似隔得十分近,可是二人之中卻一直隔著一張難以戳破的白紙。

她想了解他,接近他,卻總是被這一張薄薄的紙所阻隔。

讓她總是看不清他,也看不清自己的心意,當局者迷。

而等到這一刻,等到他終於要離開自己的時候,她才恍然間認識到一件事。如同驚雷在一瞬將劈開天地,一瞬間破了重重縈繞於穹廬之上的濃雲,她的思緒一點點地理清,她終於認識到——

她喜歡他,竟然已經喜歡到了這地步。

她總以為他們之間相處的時候夠長,這樣的心意總有一天會水到渠成地出現在他的眼前,讓他慢慢地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

可她忘了,時間是何等無情的事物,從來不等人。

待在她戳破自己心意上蒙著的最後一層薄紙時,他們之間的時間早就不夠了。

江殷那一襲烈烈的殷紅色披風如同天地間的一抹血色,將她整個眼簾映照得彤紅一片,突然之間像是無數密密的螻蟻爬上她的心口,一口口地細碎啃噬著她的心,痛麻的窒息感,讓她哭也哭不出來。

她攥緊了手,一瞬間有一股氣從心底衝上來,帶著橫衝直撞無可阻擋的氣勢,她張口,紅著眼圈撕心裂肺地道:「江殷,活著回來!」

這一聲呼號猶有千鈞的重量,穿透空間,沉沉壓在那漸行漸遠的殷紅身影之上,壓得他的肩頭也略略沉下了幾分。

一旁隨行的何羨愚與容冽靜默不言地看著身側的江殷,他微垂著頭,眼眶通紅,分明已被淚水浸潤,可他卻死死地咬著牙,那淚水盤踞於眼眶,怎麼也不肯輕易掉下來。

何羨愚回頭與容冽對視一眼,眼底儘是嘆息。

天地之間,陸玖眼瞳當中江殷的身影已經遠去渺小。

他自始至終都沒回頭,只是沉默,再沉默。

陸玖一人一馬空留在背後,映襯著北郊外一片依依嫩綠的楊柳林。

那纖長如少女柔軟玉璧的枝條隨風輕輕舞動在風中,像是也在為離人送別。

陸玖坐在馬背上,看著江殷的身影隨著浩蕩北上的軍隊靜靜消失在遠處的地平線,終於忍不住垂頭捂住了臉,稍息,少女瘦削的肩脊緩緩地抽搐起來,溫熱的淚水汩汩如永不消歇的泉水,穿透她捂住面容的手指縫間,一點一滴,落於故鄉的土地上。

自踏出京畿的土地,一路北行。

不知翻越了多少崇山峻嶺,亦不知跨過了多少急湍湧流。

離開的時候正是暮春初夏交界之際,抵達燕雲山的時候,秋天都已經快要過去。

一路上,江殷用自己的眼睛一寸寸看過了大周的風光,也領略了戰時民不聊生的悽慘。

越往北,所過的空城與空的村落便更多,一直到燕雲山下,就近的城池早已經人去城空,百姓們為了避難紛紛過嶺南等地逃命,城池當中餘下的人,不是老弱病殘逃不了的,便是駐守城池之中的軍隊。

江殷三人所被派遣的軍隊乃是齊王的駐地,燕雲山脈之下的一座小城川水縣。

川水縣雖不比十六城繁華,卻是一個極為重要的軍事重鎮,乃在大周邊境最前端。

它前靠燕山脈,守護著攀越燕雲連通周蠻兩國間唯一的官道,這條官道是從外界進入大周境內唯一的要道,相當於咽喉所在。

又因為其背靠常年霜雪不化的燕雲,所以氣候嚴寒,兩面群山環繞,可謂是天險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