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禮貌對待長輩說話,比登天還難。
陸元忠看著身前一身戎裝,面貌精神俊朗,行為謙敬有嘉的年輕兒郎,一時頓在原地說不出話。
……這、這。
眼前的小將,就是從前那個隔三差五翻自己牆頭,然後被自己亂棍打出的,沒禮數的毛頭小子?
自己認錯了吧?
陸元忠滿心的質疑,一時之間竟然忘記叫了免禮,讓陸玖陸鎮並江殷三個人維持著行禮的姿勢僵在原地。
陸鎮的手發酸,抬起頭來小心提醒父親:「爹……」
陸元忠渾身一凜,如夢初醒,連忙道:「你們兩個起來吧。」
陸鎮這才鬆了一口氣,轉頭又看向還保持著拳禮姿勢的江殷。
陸元忠清了清嗓子,莊重地咳嗽一聲:「那個,世子也不必行禮。」
江殷這才舒了一口氣,放下成禮的雙拳,恭敬一點頭:「是,多謝伯父。」
江殷這一聲聲伯父把陸元忠叫得承受不起。
從前,江殷最多也就是喊他一聲宣平侯,要麼乾脆喊老頭——縱然他才四十幾歲不到五十。
陸玖在一旁默默聽著江殷謙和有禮的話語,垂眸悄悄地抿嘴溫柔沉靜笑了笑,眼底閃動著幾分滿意,有一種吾家兒郎方長成的自豪。
自江殷率先低頭開口喚了宣平侯一聲伯父以後,雙方之間的氣氛就緩和了許多。
陸元忠簡單問了幾句他們的去向,便放行,只交代他們早去早回,另外注意禮節,不要給翁主府的人添麻煩。
陸玖姐弟應聲,便準備告辭。
大家方走出兩步,忽聽見陸元忠又沉聲開口:「等一下……」
陸玖陸鎮姐弟二人心中一驚,江殷的額頭也忍不住冒了幾點冷汗,不知道陸元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父親還有什麼話?」陸玖恭敬問道。
陸元忠的眼睛卻不看陸玖,只瞧著江殷的方向,緩了緩聲道:「……若是得空,等宴席完了,再麻煩你將他們姐弟送回來。」
陸玖微怔,忍不住轉眸看向江殷。
江殷的臉色先是一僵,而後便松泛下來,俊朗的眉目裡忍不住抹了幾分謙和的笑意,抱拳鄭重道:「晚輩明白。」
「去吧。」陸元忠一揚下巴。
眾人點頭,恭敬告退。
陸元忠也轉身朝著庭院內走去。
走了幾步,他又忍不住轉過頭來,駐足看向門外一行人登車遠去的景象,負手幽幽搖了搖頭,嘆道:「還真是變了個人了。」
與此同時,前往翁主府的一行人中,陸玖獨身坐在軒朗的馬車內,珠簾輕卷,正能望見車外策馬隨行的江殷與陸鎮二人。
陸鎮騎在一匹大白馬上,肩並肩走在江殷的身邊,臉上帶著自豪的笑意道:「 現在爹肯定在背後偷偷感嘆,說大哥的變化怎麼會這樣大。」
江殷騎在風馳之上,聞言俊容之上也不免蕩漾一絲微笑:「你這麼清楚?」
「那當然了,我可是我爹的兒子,知父莫若子。」陸鎮得意洋洋地一揚下巴,秀麗漆黑的眉目裡跳著星星點點的驕傲。
江殷笑說:「那是知子莫若父,你可真是個大孝子。」
陸鎮興致勃勃地:「別說這個了,大哥,咱們說點別的。你不知道,你不在京師這幾年,京師裡出了好多有意思的事……」
窗外,陸鎮拉著江殷絮絮叨叨地說起鳳鳴府這幾年的趣事,一個十五還差點,一個剛滿二十,很難說到一起,一會兒工夫便說得興高采烈,不時說起笑話來,惹得大家都忍不住開顏。
陸玖坐在馬車上,挑著帷幔笑看窗外好得跟親兄弟一般的江殷陸鎮二人,自己的面孔上也不由得泛起了幾絲暖意如春的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