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有點難,這與他的自然之道相背離,是道所決定的。強求攻擊性可能事倍功半,說不定還有反效果。很遺憾的是,自然門最具攻擊性的宣哲一系,已經分離了。
他冷竹自己乾的。
沒錯,當初逼走宣哲,就是他和姬青原合謀的一出鬧劇。他因此獲得了自然門門主之位,站在了權力的巔峰,可到了“道”亙於前,他才知道有些事情做過了就會後悔一生。
他在洞虛巔峰之境足足卡了五年,沒有寸進,根本找不到合道之門,連那扣門之聲都聽不見,這是他的境界和藺無涯薛清秋的本質差距,只這一線,便是萬里之隔。他不知道問天現在跨過這一線沒有,很可能跨過了……可他跨不過,或許終生僅止於此。
道不行,只能求技,沒辦法的事。
靜室之外響起鐘聲。冷竹慢慢睜開了眼睛。
宗門要事必須宗主定奪時,才會以這種鐘聲打擾他的潛修,這是出了什麼事了?
“門主,有朝廷緊急來使,說有什麼八荒血靈之陣,可能導致邪煞重聚,讓各大宗門詳查地方。”
冷竹皺眉,隔門道:“姬無憂的話也能信?指不定就是讓各家宗門自亂陣腳,他又什麼陰謀在後面,這種事也打擾本座修行?”
“陸平從沂州歸來,帶來了薛牧的信件。”
石門“轟”地洞開,冷竹大步而出:“薛牧的信在哪裡?”
陸平站在門外也是有些無語,皇帝的使命當個屁,薛牧一封信倒讓冷竹重視得無與倫比。
他遞過信,解釋道:“薛牧想讓門主出手,一起把淨天教滅了,再以比武或談判解決沂州事宜。”
冷竹皺眉道:“既然薛牧親赴沂州,青石必不是對手。他還願意比武談判解決?搞什麼鬼?”
陸平尷尬道:“此非門下所知,信中當有解釋。”
冷竹拆信看了一眼,很明顯地愣了一下,眉頭皺得更緊了。
陸平在一旁道:“薛牧說,如果他六道之盟出人比武,不會動用薛清秋,多半是夏文軒。”
冷竹啞然失笑:“薛牧把本座看得忒輕了……就他信中說的事宜,還怕我袖手,還用得著激將……我冷竹才是正道,他薛牧是不是搞反了什麼?”
頓了頓,又道:“無論後事如何進展,既然青石應承了千山郡與東安郡的資源供給,那眼下立即照做,休要丟人現眼弱了我自然門的顏面。本座另有要事,這些事情你們自己處理。”
話音未落,便已化作一道流光,往北消失不見。
……
數日後,沂水郡。
沂州的州治所,總督府所在地,沂州最繁華的大郡。一條沂水繞城而過,貫穿整個沂州,也是沂州得名的由來。
沂水寬達數里,一邊是沂水郡,一邊是茫茫的平原。此刻人頭湧湧,不計其數的沂州人從四面八方自帶乾糧匯聚而來,每個人眼裡都是滔天的怒火。
曾經以為朝廷是照料民生的,沂州有許多人自從心意之亂後開始排斥宗派管控,希望朝廷安撫這片千瘡百孔的大地,淨天教和朝廷合作入沂州,也是一副悲天憫人的造型,哄得無數人彷彿看見了希望的曙光。
可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下毒,售假,把持真藥意欲撈名,被六道之盟卡在點上反搶揭破之後,那種失望到了極致的破滅感覺徹底崩碎了沂州人的心態。武道之世的武者們個個一身力量,他們再也不寄望於朝廷能夠做什麼有用的事情,終究醒悟了一切只能靠自己。
什麼朝廷,什麼教派,什麼宗門,都是假的,都只會為了私利,根本沒有人真心把民眾當回事。
要平息沂州亂局,迴歸安定,只能靠自己。
於是大動亂不可避免地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