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城郊區下了場暴雨,市區依舊陽光普照。窗外的夾竹桃樹叢在風雨中飄零,枝椏微晃,那軟弱的白花揉和著雨落了一地。
“南嘉恩,這個表還得改。”主管甩過來一份報表,資料夾磕在桌上,發出不小的聲音。辦公室裡通風不是很好,男人額前的發被汗水沾溼了,顯得人更為憔悴蒼白。
這個看起來有些萎靡病弱的男人,終年都蝸縮在這一方小小的辦公隔間裡,老款的男士襯衫,被洗得漿白的襪子,顯得人清瘦又古板,男人帶著黑框眼鏡,頭沉重地往前伸,呆滯又木訥,手上動作相比其他同事更慢。
破裂的風止不住地撞在做工不是很好的磨砂窗上,其砰砰砰的聲音讓人莫名心慌。
晚上九點,南嘉恩終於從辦公室走出來。
暴雨沖刷著平庸者的靈魂,他沒有辦法,拿著包擋在頭上就衝進了雨裡。
這個時候的地鐵依舊擁擠凌亂,他的身體完完全全被卡在一個大叔和牆壁之間,和脫水版三體人沒有什麼差別。沙丁魚般被擠滿的地鐵,一顆顆麻木絕望的眼珠,在地鐵衝破空氣的尖叫聲裡,於是人的思想也被格式化。
但是還好,家裡有裴司琛。這是男人在雨夜裡唯一的溫情。
因為傘壞了,他一身潮溼,那件單薄的白襯都縮成條形狀,額前的發全然淋成三四縷了,顯得人狼狽又可笑。
晚上十點半,南嘉恩才回到了裴司琛的公寓。出地鐵的時候,這雨倒是停了,但他全身都淋得不成樣子。
客廳的燈並沒有開啟,只有書房門縫裡透出一絲光亮。這點零碎的光芒足以撫平人冰涼的心情,它再次化成暖色調的雨,籠罩著孤獨者佝僂的身體。
洗完澡後,南嘉恩才感覺身子慢慢暖和起來,但頭腦暈暈沉沉,眼前的世界一會兒大一會兒小,朦朧的光影交錯縱橫。此時裴司琛正站在吧檯前,背對著南嘉恩。
成年後的裴司琛沉默寡言,沒有高中時候那麼鬆弛開朗,不說話的時候面無表情,氣場壓抑又孤鬱,好像藏有很多心事。
他身高接近一米九了,骨節分明的手裡握著一杯冰水。裴司琛很愛喝冰水,所以南嘉恩時常在他的冰箱裡準備著冰塊。
如今的裴司琛偏向穿暗色的衣服,高中的時候他還會選擇明亮色的衛衣,現下,男人上半身穿著一件有些緊身的黑色襯衫,顯得人冷冽又幹練。
聽到身後的動靜,裴司琛緩緩轉身。
南嘉恩膽怯地看著他,裴司琛那帶著清明的審視目光讓他心生不安,他低下頭檢查自己的衣著,並沒有什麼問題。
有次事後他不小心拿到了裴司琛的衣服,並且穿了上去被男人提醒後,便更為謹慎小心了。
凌晨的c城終於不落雨了,肆意的風抨擊著一切安靜。因為是星期五晚上,所以可以做很多事情。
南嘉恩高中的時候就反應遲鈍,學得最慢,現在給裴司琛咬出來,已經半個月了,還是生疏笨拙,技術依舊很差。他跪在露臺的角落裡,仰頭望著一言不發的裴司琛,嘴裡的東西嗆得他眼角發紅,但依舊用那乾瘦的手小心地捧著。
近看,裴司琛的瞳孔是深藍色的,很漂亮的一雙眼睛。看久了,會覺得像一片寂靜的冷海。
但有時候人會有深海恐懼症,南嘉恩收回了視線。
在很多時候,南嘉恩都捧著那可悲的愛意仰望裴司琛。裴司琛抓著他的頭髮往前撞了撞,將要碰到吧檯的櫃子邊角時,才稍微好心地又把人帶了回來。
南嘉恩乾枯又貧瘠的身體在這一刻才迸發出鮮明的顏色。嘴唇被c得很大,逐漸鮮紅起來,常年枯瘦無光的眼睛至此淚光氤氳,宛如枯蝶在春日豔陽裡蛻變出深一層的顏色,整個人都生機了起來。
而這一切始作俑者便是裴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