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煙起時,山林間像是驀然衝出一柄長劍,直指晴空。一道、兩道、三道、四道灰色劍氣決絕刺空,彷彿要把青天斬於劍下。皇甫梁騎馬回望,冷笑一聲,身邊赫然還有一人,看似木訥,眺望那煙氣時,雙眼忽地精芒電射,竟是重巒派的羅城。
“墟葬狡詐無比,連幫手也不簡單,這四象劍陣是布衣堂的記號,會不會出什麼岔子?”
“不怕,今次布衣堂就來了兩個丫頭,起不了風浪。”皇甫梁說道,“有照浪城提供的訊息,我們料敵機先,還怕他們翻出手掌心?”
羅城收回目光,端詳皇甫梁,“你那個計策,有幾分把握?”此次他們收了重金,只許成功,不能失敗。
皇甫梁拈出一把飛刀,得意地道:“不信他不上鉤。”
羅城點了點頭,上回試探墟葬虛實,他有意藏拙,試出墟葬機敏多變,手法精妙。
“既然如此,你我速速佈置,今夜就要他乖乖都招了。”羅城一打馬鞭,向前方飛馳而去。皇甫梁看了四象劍陣一眼,喃喃地道:“富貴險中求,言尚書近日的確晦氣透頂,但只要衝破此關,就能一飛沖天。縱然得罪遁星福地和布衣堂,也顧不得了。”
兩人去後,過了大半時辰,四象劍陣的灰煙如燭火漸短,最終,煙火無力地縱躍,隱在了黑霧之中。炎柳與玉葉牽馬安撫,馬蹄凌亂踏下,兩人神思不寧。玉葉試了幾回,許是心中有了破綻,每回推算錯處不斷,只能喪氣地放棄。
困了三個時辰後,炎柳的臉色難看起來,幾次硬生生衝入陣中,都灰頭土臉地逃了回來。陣外天色漸暗,陣內環繞的黑霧愈加濃厚,一層層宛如灰牆,把兩人砌在重重包圍內。
玉葉凝眉聚黛,開朗的面容有了愁意,炎柳看了不忍,安慰她道:“放心,墟葬就在西坎兒,看時辰也該出城,這是必經之地,他定會察覺有異。”
玉葉怔怔地道:“如果他來不了呢?”
“我吉人天相,諸事皆宜,不會困死在這裡。大不了我背了你,一路殺出去,有機關砍機關,有暗器擋暗器,死活都拆了這個陣,可好?”炎柳笑眯眯地望了她。
玉葉忍俊不禁,笑道:“原來你是個打手。”
炎柳望見她破冰一笑,心頭一跳,忙道:“墟葬最愛卜算,你何妨也起一卦,看看運氣?”
玉葉雙頰霞紅,臨行前爹爹的推語莫非應在他身上?她以為會是墟葬,可眼下同渡難關的確是炎柳。這人名不見經傳,行止恣狂,頗合她脾性,可惜他的容顏掩在了那張麵皮之後,不可得見。
玉葉出神地對了炎柳,想,現下還不能放他在心上,等揭開面具,就要深深記住那張容顏。“既然你吉人天相,我就不算啦,安心等貴人相救就好。”她恬然說道,彷彿禪定參悟的僧人,洞悉了因緣際會的奧妙。
愛念一動,轉身成佛。玉葉此時,多了一絲女兒家的明悟,顏面上透出柔和的光芒,炎柳看了,只覺比金銀玉石更為耀眼,一時看得痴了。
“咦,你說的貴人是我娘嗎?”一個奶聲奶氣的女娃站在黑霧邊緣,如一枝紅萼,驚破寒冬。那繚繞霧氣似乎很怕這明媚春光,迅速退後散開,代之以黃昏暮色。
玉葉跳了起來,也不顧這女娃是敵是友,一臉喜愛地抱她起來,“這裡危險,你……你娘是……”不知何時,近處站了個絕色女子,豔妝下,依舊眉目清麗,遺世脫俗。炎柳驚懼地擋在玉葉身前,這般亦仙亦妖的女子,如是敵人,出手必定狠絕。
“我是幻覺麼?這陣法有了幻象?”玉葉傻傻地望他。炎柳苦笑,凝神盯緊了對方,心神不敢稍移。
“笨死了。”女娃調皮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是我娘來啦!”
“纖纖,下來,別嚇著人家。”娥眉微微一搖,不沾點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