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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德雷克(中)

都說人類悲傷有五個階段,第一個便是否認。

德雷克從聽說自己要成為神子、成為神明的軀殼之時,就開始否認一切。

他想盡一切辦法去求證,去尋找不同的答案,去翻查更多的證據。

然而,所有知情者的說法都一樣,所有證據指向的結果都只有一個。

他被老主教背叛了……不,倒不如說,從一開始,這就是老主教為他所定下的命運。

既定的事實已經不容辯駁,否認已經毫無用處。

於是,他迎來了悲傷的第二階段,憤怒。

突如其來的憤怒如潮水一般席捲了德雷克,一瞬間所有的人都成為了他仇視的物件……如果連最親密的養父都不能相信,他又怎麼去相信那些陌生人呢?

此刻,他唯一能信的人,只剩下了旅館老闆。

“我有一個提議。”旅館老闆勾起唇角,露出一個神秘又邪魅的笑容,“光明教會這般對待你,難道你就不想報復回去?

難道你就真的願意成為光明神的容器,讓祂抹殺你的人格、你的認知,穿著你的皮囊、享受著你一輩子也得不到的尊重、珍視,再把你想要卻得不到的親情踩在腳底。”

“我當然不願意!”德雷克憤怒地道。

“那麼跟我來吧,投靠我們神明的懷抱,向祂獻上你的忠誠,你的血肉,祂便會庇佑你!”

德雷克在憤怒之中,迎來了協商的階段。

他開始積極地求生,尋找著一切能夠逃離既定命運的方法。

既然代表正義與光明的神明都想要竊取他的身軀、抹殺他的存在,那麼,他選擇相反陣營的邪神,又有什麼過錯?

德雷克接受了旅館老闆的提議。

——但他卻留了一個心眼。

在被自己視為親父的老主教背叛之後,他已經無法像一個單純的孩童那般,掏心掏肺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人了。

德雷克想起了一個騎著飛馬從天而降的銀色身影。

在被那些健壯的僕役趕回房間,又悄悄地從房間裡偷溜出來之時,他曾躲在轉角陰影處,聽著嘴碎的僕役和廚房的嬤嬤談論那位曾經被選中成為神子、卻又全身而退的銀髮聖子的故事。

德雷克記得那個聖子,他在老主教的辦公室外偷看、偷聽過,知道那位聖子開啟過老主教的保險箱,往裡面放過某樣封印物。

德雷克甚至記得保險櫃的密碼。

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當然,這個世界沒有月亮——德雷克在所有人都睡下之後偷偷開啟房門的鎖,溜進了老主教的辦公室,用記憶中的密碼開啟了那個保險櫃。

不知該不該該慶幸的是,老主教不愛改密碼,還愛寫日記。

德雷克從未如此感謝過老主教孜孜不倦地教過他文字的讀寫與神秘學方面的知識,他相當輕鬆地看懂了老主教的日記,以及櫃子裡那些被老主教收繳而來的禁書。

繼續留在鐘樓小鎮、留在光明教會,是死路一條。

但他也離不開這裡,這裡有他的‘家’,有他的‘家人’,即使到頭來是一場空,卻也是他從出生開始至今所僅有的一切。

他擁有的不多,如今卻連這些都要徹底失去。

他沒有自信一個人逃出小鎮。鎮外是綿延不絕的草地與沙漠……不熟悉地形的人,會陷入草地中被高草掩蓋著的深不見底的沼澤,在一瞬間被泥濘的大地吞噬;就算穿過了草地,還有一大片看不到邊際的沙漠戈壁等著他。

在那種地方,他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上下左右,在兩個太陽的交替暴曬下,生疏的旅人只會成為沙漠中的乾屍、禿鷲的午餐。

就算他僥倖能夠穿過草地、沙漠,在無盡的迷途中找到正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