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總也逃不出那個臘八,所以終日在哭泣。
靳睿記得,她35歲那年,已經開始長了白髮。
最後,她各個器官迅速衰竭,病死在醫院滿是消毒水味的病床上。
十年前的流言蜚語是一場謀殺,所有的人,都不能說無辜。
他們都做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而黎簌,她也許也是稻草之一,
但這個「所有人」裡,不包括黎簌的姥爺黎建國。
靳睿記得那個荒謬的早晨,不知道為何在他家客廳坐了一夜,說是「老闆怕夫人不安全,讓我守著」的司機,突然在早晨脫光了衣服。
然後是靳華洋的「突然」推開家門,揪著無辜的陳羽,說她出軌。並把他「被出軌」的憤怒,嚷得人盡皆知。
無從辯解,因為那位司機,在那兩年裡,確實常常跑來家裡,按照「老闆的吩咐」,幫陳羽做家務或者幫陳羽買東西晾衣服,幫陳羽接送靳睿。
早有閒言碎語,說一個司機在家裡的時候比男主人更多。
但陳羽都以為身正不怕影子斜,更以為司機的「老闆吩咐他不在時讓我多照顧夫人」,是她丈夫對她的愛。
7歲的靳睿能做什麼,他只能哭著幫媽媽解釋,但沒有人要聽。
那天有多少戶人家探出頭來看熱鬧?他們臉上掛著的,是同款的冷漠和幸災樂禍。
只有黎簌的姥爺,那時候老人家的頭髮遠沒有現在花白。
老人推開人群,走進去抱起小靳睿,一臉嚴肅地呵斥他的父母:「當著孩子的面,非要這麼不體面嗎?像什麼樣子!出了天大的事情,你們是為人父、為人母的人,不要在孩子面前吵,他才7歲!」
黎建國用他那隻長著繭子的大手,緊緊捂住靳睿的耳廓。
在那個嘈雜的、充滿汙言碎語的清晨,是黎簌的姥爺,為面對腥風血雨無處可躲的靳睿,爭取到一絲安寧和安慰。
泠城這個地方,寒冷的空氣、吵鬧的街道、破爛的建築群和表面樸實的百姓。
一切都讓他生厭。
但靳睿唯獨,敬重黎簌的姥爺。
往事重回腦海,那些喧囂裡,黎簌就站在她家門前,在人群之後,指著陳羽大聲問,媽媽,她就是那個狐狸精嗎?
靳睿那時哭得累了,視線模糊。
他當時看不清黎簌的樣子,但她那件過年的新衣服,他是認識的。
也許她只是最輕微、最輕微的一根稻草。
但失去陳羽的靳睿,仍然不能說服自己,假裝沒事地同面前的童年夥伴和平相處。
黎簌不明白靳睿為什麼沉默,只清楚看見他的目光越來越涼。
兩個人本來氣氛緊張,卻聽見客廳裡,黎建國聲音愉快地在喚他們:「孩子們,開飯嘍!」
語調和他們小時候那會兒一樣,慈祥親切。
「來了。」
靳睿說完,邁著步子往外走,黎簌急急拉住他胳膊:「你幹什麼去?」
「幫忙拿碗筷。」
「」
黎簌是不能理解靳睿言行裡對她和對她姥爺的差別待遇的,也想不明白,只能警惕地蹙眉,「你學壞沒人要管,不許打我姥爺什麼主意!」
他還成了壞了?
靳睿諷刺一笑,推開門出去。
客廳裡有孜然肉片的香氣,黎建國做了幾樣小菜,還煮了一份湯。
黎簌家餐桌很小,椅子也有些吱嘎響,但食物的溫熱,讓這裡不顯雜亂,倒覺溫馨。
外面寒風呼嘯,廚房窗上鋪開一層蒸汽。
黎簌坐在靳睿對面,看他低眉順眼似的,展露出一點小時候的乖和黎建國在說話,她把嘴裡的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