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莊撇頭深吸一口氣,才又轉過臉挑眉嗤笑,強壓著情緒慢條斯理整整衣袖,若無其事假假虛應,“上將軍、客氣~”
“上將軍入韓日久,孤不曾好生招待,委實失禮。今日之宴權作補償好了”衣襬一撩,在院中石案前坐下。嘴裡說著“失禮”、“補償”,神色間不見半分歉疚。
蓋聶蹙眉,很有些摸不準狀況。卻不甚猜疑地撩衣陪坐,心下暗歎,枉他自詡通透,可對於這個曾朝夕共處的人的心思竟是全然不懂。究竟是衛莊太過鬼譎,還是自己亂了心緒?無意分辨。
俄而,一排手捧食鼎的侍從魚貫而出,輕手輕腳將食物一一擺放好,無需吩咐便又逐一退下。
衛莊端了碗舉箸夾菜,吃了兩口見蓋聶仍舊坐定不動、木頭人一般!本就寡淡的胃口更加寡淡,推手丟開碗筷、握拳又鬆開,浮波微瀾不達眼底的諷笑極為剋制,著意壓制的聲線若靜水深流般冷涼平緩, “日已過午,你難道不餓?”
“多謝”。文不對題地回應一句,蓋聶雙手端起面前的參湯細細喝著,晗首斂眉、密密睫羽遮掩下的赤瞳有暖流劃過。
唇角一撇似要爭辯什麼,掀了掀唇挑眉輕哼、故作不屑,又復拿了筷子悶聲吃飯。方夾了一塊蒸魚尚未送進嘴裡手腕便被人拉住,衛莊怒目。
“有刺”。蓋聶收回手繼續喝湯,清亮湯汁搖曳倒映一雙略顯閃爍的深眸。
衛莊冷眼瞥了瞥停在嘴邊的魚塊兒,白嫩嫩的魚肉裡可不是裹了數根晶細的骨刺。意味不明地哼了哼,把魚擱在碟子裡頗不耐煩地挑刺。
放下湯碗,蓋聶正猶豫著要不要幫忙時,恰好一名女使無比盡責地捧著碗濃黑湯藥遞到他手邊兒。
衛莊皺眉,單是聞著就覺奇苦無比,而蓋聶竟頓都不頓一下地仰頭飲盡。不自覺眉頭皺得更深,“你倒是不嫌苦”。
“習慣了”。連日裡吃藥比吃飯還頻繁,這種苦、蓋聶確然已經習慣了。
指尖輕輕研磨碗沿,蓋聶垂眸,稍帶遲疑道:“端木姑娘、為何會在這裡?”。
竹筷一滯、剔好的魚肉就此落地。衛莊明白他是問自己為何相救,欲蓋彌彰地沉聲譏諷,“孤說過'活人比死人更有價值。'上將軍的記性委實差了些,這麼快就忘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無望之望
果然
蓋聶聽了毫無意外,面上亦是無動於衷。直身坐起、擱下碗,“在下尚有未竟之事筮待完成,這便告辭了”。語氣雖輕,卻不是商量。
意料之中一般,衛莊無分毫訝異。慢悠悠嚥了喉間米粒、味同嚼蠟,已然被磨得沒了脾氣。
逆旅孤行、久墮冥淵。慣見這世間的醜惡虛妄,自然鄙棄那些所謂的道義正理。然而,就像植物追逐太陽、飛蛾撲向火光,再怎麼適應了黑暗,也沒有人會不向往光明。無論他對蓋聶的理想信念表現的多麼不認同、多麼鄙薄,不可否認的是深藏心底的欽敬。這種矛盾、無可調和。
正如,他動容於蓋聶對芸芸眾生的一腔赤誠,同時又無比憎惡那平等的無私;正如,他欣賞蓋聶行之於世的磊落,此刻偏又深惡痛絕這份坦蕩!
素來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睥睨無塵的衛莊,遇上這麼個人、同樣莫可奈何。
彎唇輕嗤,一以貫之的嘲諷意味的笑懸在嘴角,手指有意無意描摩鯊齒柄刃紋路,衛莊偏頭將蓋聶望著,不輕不重涼涼道:“不妨走走看”。
淵虹在手,蓋聶起身邁步。自信、堅決,盡顯無遺。
清淨的和風旭日霎時被三尺飛沙攪亂、劍嘯翻雲,鯊齒寒芒畢現、冷鋒直指蓋聶,迅猛且極具氣勢。
蓋聶旋身一轉、避開攻勢,抬手一揚淵虹出鞘,回身一劍還以顏色。
此番蓋聶打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