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流不禁笑出聲音:“十七年前,你也是這樣對我說,會將夕顏肚子裡的孩子保下來。”他緩緩坐下,看著搖曳的燭火“十七年,我欠了十九十七年,欠了夕顏……一輩子。”
唐狄若不敢看他的臉:“這一次……”他語氣軟弱,倒不想一個在和兒子說話的父親。
“苦叔不會允許,就算十九交出了摶扶心法。”唐清流一針見血,“就算苦叔許了,那個人,也絕對不會讓十九活著。”
唐狄若突然顫抖起來:“你如何知道……”
“知道那個人的存在?”唐清流突然笑了,他笑起來眉眼彎彎,十九和他一模一樣,“堂堂四川唐門,幾時成了那個人的毒物倉,兵器庫?我雖然不知那人是誰,卻也猜想得到,那必然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至少,手上有能控制住你們的東西。”
唐狄若垂首不語。
唐清流嘆了口氣:“你雖然不曾進來,卻也時時站在屋外看我。這三年來,你瘦得許多,不像大病,倒似中了什麼奇怪的毒。”
唐狄若苦笑,卻還是不說一個字。
唐清流皺眉:“是怎樣的毒,連我唐家也無計可施,無藥可解?”
半晌,唐狄若才抬起頭,歲月在他額上刻出了極深的紋路,兩頰瘦削凹陷,並不似普通老人一般健康:“別問了,孩子,別問了。”他一把抓過唐清流的手,匆匆往塞了什麼東西,“有機會……一定要……”
唐清流大驚:“這是……解藥?唐門到底出了何等變故?你到底身中何毒?”
唐狄若慘然而笑:“不是毒藥,是心魔,心裡的毒,誰也解不了。我痛苦了這些年月,總算是有了一了結。”一絲碧綠的鮮血從他唇邊滑落,“據說,十九和神隱已經入了蜀地,很快就要來了。我沒臉見她,更不想看著她被那個人所殺。求你,求你,一定要……”
唐清流急忙伸手托住他滑落的身體:“你……大可不必如此。那個人究竟是誰?”
唐狄若口中鮮血不斷湧出,開始時慘碧,而後漸漸成為了烏墨一樣的顏色:“孩子…快走,唐門唐門不可久留。那個人已經瘋了,他,他要的是——同歸於盡。”衰老的身體不斷顫抖,唐清流清楚地感到,手裡的軀體只瘦剩一把骨頭,脆弱得一捏就碎。唐狄若緊緊捉著他的衣襟,臉上滿是期盼,似乎還想說什麼,卻再也說不出來。
唐清流輕輕擁住了他:“爹,孩兒懂了。”懷中的身軀猛一抽搐,而後逐漸放軟,彷彿沒有了骨頭一樣,癱成了一坨爛泥。
這是唐門碎骨散。從骨骼開始碎起,一點一滴,到最後什麼也不剩下。
唐清流向唐狄若重重磕了三個頭,握著解藥的手緊了緊,忽然一揚——那解藥便被丟擲窗外,落入池塘。
人影閃過,一人銀袍烏髮,立在門前。他垂手而立,頭微微低著,看不清面貌,聲音卻婉轉嫵媚:“看著自己的親爹死在面前,會是怎樣一種心情?難過?悲傷?還是解脫?”
唐清流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你這種天生沒爹沒孃的人,永遠不會懂。嗯?聽說,你被我的寶貝女兒打傷了?”
那人抬起頭來,帶著滿臉笑意,瀲灩的眼裡水波粼粼:“是天舒被十九打傷了,不是我。”
唐清流擺擺手:“我弄不清楚你這個心理變態什麼時候是天舒什麼時候是天秀。不過……我知道,你將我女兒弄得很慘,這筆賬,你看該怎麼算?”他話音剛落,人已經飛撲上前,前前後後閃了天秀十餘個耳光才住手。
天秀被打的滿臉鮮血,白皙的臉頰高高腫起,然而他的笑還是沒有被打掉:“害十九的是天舒不是我,要不是我,十九早被天舒殺了一百萬次。”
“我知道,所以只是賞了你幾巴掌。”唐清流側過臉,燭光搖曳下,變得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