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負手立在舟頭,右手攬住了她的腰肢,“誰也不許跟上。擾了朕和慧貴姬的興致,讓你們提頭來見。”
眾人噤若寒蟬,再不敢多言,只能眼睜睜看著輕舟載著那相擁的兩人,越漂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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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高安世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葉薇才終於扭過頭,滿臉欽佩地看著身邊的男人,“陛下您真是……能人所不能、想人所不想,臣妾佩服!”
不就是丟下宮人、帶著她來划船而已,至於這麼大反應?
“您身為天子,居然真的當了臣妾的船伕。回頭被人知道您給我劃了船,臣妾肯定得被宮裡宮外唾沫星子淹死。不行,到時候您一定要出面澄清,是您自己要划船的,不關我的事!”
皇帝繼續淡定划船,前方已經有一片蓮葉藕花遙遙在望,“這恐怕不行。確實是貴姬娘娘提出了要求,在下才勉為其難滿足你,又怎能顛倒黑白?不過娘娘也別裝膽小,你攛掇侍女弄來小舟、深夜在此玩樂,實在是膽色過人。在下有些好奇,您如此行事,就不怕被責罰?”
“若是皇后娘娘掌權,臣妾當然不敢啦。不過襄愉夫人寬和大度,才不會和底下人斤斤計較呢!只要臣妾不鬧出什麼亂子,她不會怪我的。”
她一提起皇后,皇帝便覺得那點好心情消失殆盡,冷淡地“嗯”了聲就不再說話。葉薇好像才察覺不對,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陛下您怎麼了?因為臣妾說皇后娘娘斤斤計較,所以您不高興了?那我不說就是了……”
分明是認錯的態度,卻沒有否認自己剛才的言論,只是表示自己以後不會再講。
他來了興趣,正好小舟也劃到了荷葉邊緣,於是將船槳放下,就這麼停在了這裡。
“你很不喜歡皇后?”
葉薇詫異,似乎不懂他怎麼會問這麼簡單的問題,“臣妾……當然不喜歡她。皇后娘娘曾經想害死臣妾,您難道不記得了?那次要不是陛下庇佑,我恐怕早已魂歸地府,做了那枉死的鬼……”
她說得直接,讓他有點狼狽。這些日子滿心都是楚惜,一時還真沒想起她曾被皇后迫害的事情。
“陛下您……”她扁了扁嘴,很不高興的樣子,“真是貴人多忘事。是不是就算臣妾真的被她害死,您過一段時間也能把這事兒給忘了?做鬼都不能瞑目。”
說者無心,落到他耳中卻又牽連起許多紮根心底的往事。阿薇在他的保護下躲過宋楚怡的加害,可是楚惜……她卻沒能躲過。她被害身死,自己卻在幾個月後迎娶了她不共戴天的仇人,若是她泉下有知,恐怕真的不能瞑目。
握住她的手,他慢慢將她攬入懷中,“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聲音低沉,也不知是說給誰聽的。
葉薇熟知內情,自然能猜到他此刻的心情。不知怎的,原本到嘴邊的話竟說不下去了。這高傲自負的男人,世間萬般都不放在眼中,如今卻對著她露出脆弱的一面。
巨大的反差,讓她生生覺出了不忍。
“您怎麼突然這麼鄭重?”她佯裝不解,“臣妾也不是怪您,其實認真說起來,我該感謝您才是……要不是您數次搭救,我早就活不成了。”
身後是彷彿連線天際的蓮花荷葉,女子柔聲軟語,說著寬慰的話。皇帝看著她的眼睛,忽然就覺得慶幸。
這個女子和楚惜是那樣相似,每每帶給他恍惚的感覺。也就是這感覺促使著她,在初次見面時沒有任由她被宮裡的陰謀害死,而是選擇出手相救。
也許,這真的是上天的安排。他在別處欠下的債,要在她身上償還。
“您在想什麼?”她笑著問道,“怎麼這樣看著我?”
他別開視線,“是你不愛聽的話。別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