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不過是近十多年才在京中立住了腳跟,多半還是藉著那位嫁到王家去的姑奶奶的勢,前兩年王家的家主去世,王楊氏的長子繼承了家業,不過——聽說直到如今王家的事仍是那位王楊氏處置呢,雖然王楊氏的長子已經成婚,他母親卻一直未讓他插手家中的經營。”
“據說前些日子不知怎的這位楊家的公子突然來到此處,說是要尋找家裡走失的一個庶弟,說很有可能已經改了名字,他給知縣大人送了重禮,希望能有所通融,可那會兒大家都忙碌的很,哪有工夫專門撥出人手幫他找人?這事就這麼拖了下來,直到這幾日考中的秀才們都陸陸續續的回鄉了,縣衙裡的事少了,知縣大人又撥冗見了他一回,答應他派出人手去查詢一番——這也就是昨日的事,聽說那楊家少爺手頭闊綽,賞錢豐厚不說,還許下承諾,說若是誰找到了,賞銀三百兩,衙役們一個個都精神抖擻,預備大幹一場呢。”
溫華聽到這裡,略微皺了皺眉,“這事兒,你怎麼看?”
芮光心裡早已猜到這事兒和主子撿來的那位鄧家三爺脫不了干係,他明白,想必主子也知道他明白,略想了想,他道,“其實要說起來,這位楊少爺許是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又或者其實是打草驚蛇——不想讓他那位‘庶弟’被找到。這般大張旗鼓的鬧騰,要是能找到人,就真是本縣的衙役們長本事了。”
他說的第二點“不想讓他那位‘庶弟’被找到”,倒是溫華沒有想到的。她本以為那些人兩年前就追捕過平羽,如今求助於衙門是因為線索斷了不好找,卻沒有往反方向上去思索,如果真的是這樣,也許就意味著楊家和王楊氏之間已經出現了隔閡,這樣的話,楊家公子在明,王楊氏的人說不定也在暗處尋找,平羽倒更加危險了,原來只是一方追捕他,現在變成兩方人馬……
想到這裡,她正色道,“我也不瞞你,想必你也猜到了。人——是不能讓他們捉去的,唯有想方設法保下來,雖說不知道為什麼時隔了這麼久又來找他,不過不管怎樣不能讓他們捉去。”
芮光連忙道,“主子請放心!”他壓低了聲音,“這茶行的後園有一隱蔽之處,外人不知,若當真有事,藏在裡面還是能應付得過去的!”
溫華定睛看著他,緩緩道,“那就有勞了。我會讓他儘量別出那個地方,你時不時的給他送些東西過去,不要使他缺乏。”
“今天這件事,不要再告訴別人了,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風險。”
她在芮光的陪伴之下坐車去了縣學,帶他去看了平羽的住處。
離開縣城回鄧家村的路上,車廂因為路面不平而輕微地搖晃著,溫華靠在車廂板壁上一直沒有說話。
今天芮光的話讓她意識到面對危險時儘管可以逃避,卻不能永遠逃避——王家之於平羽,秦家之於她,都是躲不了一輩子的。
雖然現在不知道王家和楊家為什麼又起意來找平羽,但是不用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
秦家雖然已經當她是個死人了,可總有一天會發現密道里沒有她的屍首,到時候只要一打聽方圓幾十裡內有誰家收養了女孩兒,再一對照年齡和相貌特徵,要找到她是極容易的一件事。
不是她將人性看得太過不堪,而是以她的身份,她還活著的事實只會讓秦圭毛氏以及那些心懷叵測的秦氏族人恐慌,到時候不僅她要倒黴,就連宋氏一家也要受牽連……
除非……她離開鄧家……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被她否定了。
她捨不得。
起初來到這個世界,得知自己面臨死境的時候是那麼的絕望和恐慌,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沒有被困死在那個陰暗的地道里,支撐著羸弱的身軀走到了鄧家村。上天垂憐,她遇到了宋氏——如果沒有遇到宋氏並且還被她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