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十九輕笑道:“但是蝴蝶君確實將要退隱了。”
蝴蝶君不但要退隱,按照原本的命運軌跡,還會帶著色無極一起退隱。
殷十九蹲在河邊用手指撥弄水花,情緒並不高,眼神很深沉。
是他硬是將色無極從原本的命運中拖了過來,並且還不願放手。
殷十九:“我有時是真的不願意,讓無極去見蝴蝶君……”
“噗……蝴蝶君是好人……小九是壞人……我要告訴素還真……你要對慕少艾不利……”蠹魚孫嘩啦啦企圖用水花扇某人一臉。
殷十九:“呵,其實我也有很多次,很想嚐嚐蠹魚湯!”
“你你你你——”蠹魚孫結巴地沒入河水下。
殷十九站起身:“你走吧。”他袖著手淡淡地道,語氣卻像是認真,“從此,我不管你了。”
蠹魚孫彷彿感覺到了什麼。
河面下小心翼翼冒出一個黑乎乎的魚腦袋。
“你拋棄無極……又要拋棄我……”蠹魚孫哀怨地控訴。
殷十九淡淡笑著:“得罪無極的人都不會活著,而你又不屬於我。蠹魚孫,你不覺得這條河,水質很熟悉嗎?”
“這河水……很熟悉……唔唔唔,很熟悉……”
蠹魚孫終於回想起一段久遠前模模糊糊的記憶:“你剛剛提到約定……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是啊,你想起來了。”
紫衣年輕人撿起一根樹枝,慢悠悠去戳水裡的魚:“這裡是鬼沒河的一條支流。你的主人臥龍行將你送至我身邊,不正是因為他的請求,當年我答應了嗎?”
在距離樹林河水大約百里之外的地方。
是一座小鎮之外,偏離了人來人往的大道,有一名醉客手持一葫蘆濁酒,顛倒歪在草叢之中,朦朧抬眼看著天際朝陽。
醉客口中哼著醉曲:“一個蚊子哼啊哼,三隻蒼蠅嗡啊嗡……”
他忽然變了曲調:“朝陽不過雲中血,觀心問罪九杯愁。”
這是三月陽春,稍帶新鮮綠意的滿地荒草。
是一名麻衣灰髮大漢,下巴衣襟處皆被酒液所浸透,一身酒氣,一雙發紅醉眼,面色彷彿久不見陽光的蒼白。
有一柄用灰布包裹住的刀放置在大漢手邊。他看上去像是一名武林人。一名終日酒醉不願清醒的武林人。“三月陽春問溝蚊,垃圾隆冬可曾清?封禁棺材不見日,竟是思念掌中蠅!哈哈哈,好酒!”
這個人,曾經死去,卻又在漫長歲月中活了過來。
他在一處山洞中,被一座棺材封禁了許久,卻又在漫長歲月之後,甦醒了過來。
歲月悠長,滄海桑田,唯有杯中物不變。時間過去許久,只有這壺濁酒,卻還是舊日滋味……
兩道光芒由天而落。
光芒散去,在荒草叢變化為兩名器宇軒昂之道者。
一人著黃衣,一人著紫衫,臂彎掛著雪白拂塵,看似面容清雋,實際年齡早已過百。
這是兩名因修行而保養甚好的中年道者,滿身清聖之氣息,顯而易見出身不凡。
只見稍年輕些的紫衫道者上前一步,見到荒草叢中躺著的醉客微一皺眉,出聲道:“吾乃排雲點星步南極!”
“星月無波太慈心!”黃衣道者沉聲接道:“你便是這些時日,四處散播鬼沒河中藏有寶物的人?”
“蠅營狗苟臭如血,觀心問罪九杯愁。”灰衣醉客抬起眼,口中含糊不清唸了一句,突然拔刀:“驅蚊斬!”
刀動,手亦動。
灰衣醉客的刀驀然由布裹中脫出,暗沉沉似生有紅鏽的鐵質刀身一掌之寬,就那樣平平整整推出,呼,宛如平地突起一陣猛烈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