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等她和高井先生有了孩子……
她這樣想著,不由自主地撫上自己的小腹,片刻後毫不猶豫地轉身朝電梯走去。
然而卻在電梯門開啟的瞬間睜大雙眼,驚駭地後退了半步。
「鈴木靜子,對吧?」
身著黑色西裝的陌生男人不帶感情地詢問,然而他也沒有真正想要得到答案的意圖,而是舉起了手中尚存餘溫的槍枝。
橫濱落日的血色餘暉,終於丟失了最後一絲希望。
……
小巷深處,衣衫襤褸的孩子捂住胸前已經開始潰爛的傷口,他努力地拄著柺杖從藏身處離開。
這裡剛剛發生了一場爭奪著某樣東西的激烈槍戰,由橫濱本地的兩大組織:港口黑手黨,與高瀨會作為戰爭的雙方。
然而戰爭開始還不到五分鐘,就以兩方人口都被齊齊地奪去了腰部以下的血肉和內臟,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失去了生命為結果,偏僻小巷反而因為遍佈恐怖的血腥之色,看不出原來骯髒的模樣。
「……」
「這可真是沒想到呢。」
行動緩慢的腳步聲漸漸接近,從巷外緩步走進來一位容貌精緻的外國少年。他饒有興致地欣賞著眼前的如同地獄一般的場景,像一個無邪的孩童那樣閉上眼皺著鼻子嗅了嗅,旁人避之不及的鐵鏽氣息對他來說,與故鄉白樺樹林的清香並無所差別。
正所謂,花與血一視同仁。
正所謂,罪與罰殊途同歸。
「躲在垃圾桶後面對傷口恢復可不好,可以請您出來嗎?」
理所當然,無人應答。
少年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他嘆氣時似乎也是彬彬有禮的,收斂的失落感隨著他的呼吸聲,分外能引起人憐惜的一面,那種格外不忍拒絕他的心情。
「好吧,既然我沒有這個榮幸,那麼下次再會吧,可愛的小先生。」
腳步聲漸漸遠去,微弱,直到再也聽不見。
大約半分鐘後,一個髒兮兮的小孩從垃圾桶後面探出頭來張望,卻正好對上一雙幽深無序的暗紫雙眸。
他嚇得往後面一縮,又不知為何停下了動作,疑惑而悵然若失地對著本以為已經離去的少年的臉發起呆來。
「哎呀,」少年歪著頭打量他,然後拿出手機點了幾下,白色的螢幕冷光讓他的眼神更加空洞。
接著對一臉警惕的小孩露出了溫柔的、如同食人花般蜜水甜美卻極具捕獲性的笑容。
「京?」
他對著呆立在原地的深海京伸出了手,彷彿神明終於願意再次垂憐人間,重新接納他迷失已久的羔羊。
「可憐的孩子。對不起,現在才來接你。」
「一定等了很久吧?」
深海京露出了明顯動搖的表情,可他至少還抱有一絲對陌生人的警惕心,或者說這是他大腦在面臨生死抉擇時發出的最後的警告。
多日未曾好好進食和飲水的嗓音,已經變得嘶啞難聽:「我……不記得你。」
「我是費佳。」
陀思妥耶夫斯基收起了臉上的微笑,「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稱呼我的嗎,深海京。」
被呼喚出名字的深海京感覺到一瞬間的劇烈頭痛,然而面前的人變得冷淡的表情讓他更加惶恐不安,胸口的舊傷還在折磨著他,種種壓迫混雜在一起讓他下意識地呼喊出自己原本最依賴最熟悉的名字。
「白蘭大人……?」
不對!他才不是……!
但是……不、這不對!可他的眼睛……
「不對。」
「再叫錯就把你丟掉,」陀思妥耶夫斯基收起了笑容,幽紫色雙眼冷淡地警告道,「現在的『我』是誰,再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