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誰又能料到,如今的中原中也,居然會自己主動坐進這個慢悠悠好像嬰兒搖籃一樣的座艙裡。甚至還動用自己身為幹部的權利,把整個漂浮在海邊水面上的遊樂園,全部都給包了下來。
誰,又能料到呢?
就算是太宰那傢伙,又預知到如今的場景了嗎?
「就我一個。」
中原中也不願多說也不願多想,可思維這種東西又哪裡是自己能夠控制的呢?
眼看著摩天輪開始運作,自己也離地面越來越遠。他開啟手上的紙袋,從裡面拿出了兩個高腳杯——以及一瓶提前醒好八/九年的petr。
熟練地開瓶,讓紅寶石一樣的酒液慢慢傾倒在杯中,掛杯波紋粘稠,芬芳撲鼻的香氣還沒有品嘗就已經讓人微醺。
酒的存在,既不解渴又苦澀難言,為什麼會被這麼多人追捧呢?
大概就是因為它能夠讓人忘卻——哪怕只有一瞬間,也能使人們如死亡般地忘卻掉本來活在這世上,就應該忍耐承受的所有苦難吧。
不去選擇酒,而是去選擇真正的死亡。
真是個笨蛋。
「——」
暮靄沉沉,原本安靜在海岸邊無人寂寞的遊樂園,像是在摩天輪開始運作的這一瞬間活過來了一樣。
旋轉木馬、過山車……並沒有乘客的它們同樣被開啟了,幼稚而歡快的音樂,滿眼都是五光十色的絢爛燈光,甚至還有提前準備好的各色焰火,在深藍色的天空中如花一般盛開,這本來應該是最令人……最令那個笨蛋嚮往的時刻。
可現在,也只有中原中也一個人,被留在這座摩天輪裡,默默地注視著外面的繁花似錦。
「京……」
在漫天焰火的隕落和重生之間,橘發藍眼的重力使舉起手中的酒杯。
他的嘴唇微微張開,喉結上下滾動。彷彿有很多話,要朝本來應該在此刻坐在對面的後輩抱怨。
可最終,中原中也還是什麼都沒說。
仰頭一口乾掉了杯中的紅酒,然後像是喝得太快有些不勝酒力一樣,中原中也用被黑色皮革覆蓋的右手,覆蓋在自己闔上的雙眼前。
煙花也好,遊樂園也好,都是小鬼才喜歡的東西。
再也不來了。
……
坐在摩天輪下的臺階上,同樣抬著頭欣賞著這場煙花盛宴的中年大叔站起身來,
「中也真狡猾,我也想一起坐摩天輪——」
明明就是同一個人,可在他說出這句聽起來宛如在撒嬌埋怨的話語之後,渾身的氣場卻和剛才畏畏縮縮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了。
「不過呢,和自私的小矮子不同,我還是帶了禮物來的。」
喬裝成遊樂園員工的太宰治自言自語地按下手裡的遙控器,被提前安裝在停在大門那裡,中原中也價值連城的跑車上的炸彈,頓時被引爆——
在一眾黑手黨們慌亂地奔跑起來,互相警告著同僚敵襲的隙間,原·港口afia幹部旁若無人地脫下身上本來是高價名牌、此時卻被蹂/躪得皺皺巴巴完全看不出本來面目的黑色大衣,看也不看的,揚手將之丟進了正在熊熊燃燒著的跑車裡。
宛如他過去的人生裡,所有被在股掌之間玩弄過的黑暗與血腥,都將在今天的火焰中燒得一乾二淨。
「再見。」
他轉身走出遊樂園。而來往奔跑著的黑手黨們,自然不會注意一個普通的遊樂園員工的離開。
那雙鳶色的眼瞳中時時刻刻倒映著的硝煙與火光,隨著他離開的腳步逐漸褪去,轉而變成了街邊路燈隨處可見的,溫柔昏黃的顏色。
「好了,」
太宰治伸了個懶腰,忽然想起了什麼事一樣,腳尖一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