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神明就要有神明的樣子。
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世間可以,厭倦一切進入沉睡也是不錯的選擇。唯獨固執地停留在這個日益腐敗氧化的世界,被呼吸著罪孽、享受著愚蠢的人類一遍遍地傷害……這樣的生活又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
回家吧。
回家吧。
至少,回家之後就不會再被人所傷害。
這位二十二歲的港口afia首領想起從【書】中得到的,有關於——【未來】——的記憶,忍不住就替這個死腦筋的摯友嘆一口氣。
「真是的,這種被活活渴死的方法可是非常痛苦的。這麼一想,現在這份痛苦也算是拜京君所賜呢。」
一手策劃了這場死亡之旅的男人眸色黯沉,表情卻是故作可愛地嘟著嘴抱怨道。
只是這些所有繪聲繪色的活潑話語,現下毫無疑問都是一根根被他故意紮在深海京心口的毒針,
「正好你現在很生氣吧?與其讓我這樣難過地在海面上被活活地被太陽曬死……不如由京君親自來動手吧,就算是為了平息神明大人的怒氣?」
「……」
「你瘋了。」
他居然會選擇讓自己來動手……深海京無聲地閉上眼。
祂此刻的心裡只留下了太宰治那句「親自動手」,彷彿人魚縹緲卻虛幻的歌聲一樣,迴蕩著已經空無一物、荒涼無邊的深淵海底。
即使是大海的寬容也是有限的,那份包容愧疚之心只會被這一次次的痛苦消磨乾淨。
「不要再繼續挑釁我,太宰。」
祂伸出手,並沒有像前幾次那樣小心翼翼地躲避著,而是直接伸過去撫上了太宰治的側臉,尖銳帶毒的鋒利指甲輕輕地在他從繃帶下露出來的鳶色眼底擦過,彷彿下一秒就會直接剜出那顆埋藏了太多心計的眼珠。
「你以為只有你會對這個世界感到厭倦嗎?」
「那個時候,和中也先生戰鬥……親口違背了首領的命令,港口黑手黨已經再也容不下深海京了,我除了離開又能去哪裡呢……?」
「這生命本身,就充滿了奔跑不止、歷經磨難的恐懼與風雨,你以為我還想繼續延長這份痛苦嗎?」
祂收回手,看也不看太宰治與其擦肩而過,數米長的蛇尾傷心地盤繞起來,彷彿試圖從對方向來不留情面的話語裡來保護自己。
深海京孤獨地抬起頭,望著高懸於夜空的明月。
陪伴在它身邊、眨眼轉瞬之間便是一首唱滿興亡衰滅與波瀾萬丈的遠古史歌的璀璨星河,再一次倒映在那雙薄灰如霧的純澈眼眸之中,
「可是你曾經告訴過我,只要岸上還有一個人守望著我、對我伸出手,選擇自殺就是一件毫不清爽也毫無朝氣的怯弱行為。」
「這不是你對我說過的話嗎?!」神祗的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哭腔,「難道我沒有選擇你嗎?!難道我沒有一直對太宰你伸出手嗎?!」
「為什麼……為什麼你就不能再堅持一下呢……」
這片銀月下萬籟俱寂的凝固海域,只有深海京那充滿怨恨的、同樣尚且嗚咽著的質問聲在天地間迴蕩著。
接著,祂身後的男人開口了,
「大概是因為,我並不是那個值得你去伸手救贖的【太宰治】吧。」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用比此刻的月光還要柔和的語氣,說出了最能夠刺痛人心的冷酷話語,
「我沒有踩過你的頭,也沒有故意用垃圾食品引誘過你離開幹部大樓。」
「我沒有和你並肩作戰,打敗過【組合】的學徒和【死屋之鼠】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更不是和你躲在被爐裡,一邊玩遊戲一邊數著新年時的一百零八下鐘聲的那個人。」
「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