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覺得,此時此刻她無比的幸福。
五張大字,她極其認真地寫了半個時辰。
「不好看呢,醜醜的,」香香眉頭皺巴巴的,對自己的字很不滿意,「再寫幾張吧。」
阿明想要繼續磨墨,王嬤嬤卻阻止了:「姑娘,慢慢來,今日早點歇息,明日還要去習武。習武可累人了呢,姑娘可得休息好了才行!」
香香認真想了很久,點頭。
喝了藥,洗漱,早早休息。
準備迎接明天新的功課。
可香香第二日等來的,卻不是她期盼的功課。
侯府慈心堂。
秦媽媽兩手緊握,一臉為難:「二夫人,您別為難老奴了,太夫人真的頭疼,正在休息,真是沒法見您,要不,您明天再來?」
何氏冷哼一聲,皮笑肉不笑:「秦媽媽,太夫人身體不適,我這作為兒媳,侍奉湯藥總是應當的,怎麼連見一面都不讓呢?你攔著不讓我盡孝,知道的是您體貼我這個晚輩,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黑了心肝,故意想讓我落個不孝的名聲呢。」
這種大帽子扣下來,是要挨板子的,不管哪個奴才,都受不了。
秦媽媽臉色有些青白,手指禁不住有些顫抖:「二夫人,您何出此言!您說這話,是想讓老奴去死嗎?」
何氏說著話,臉孔開始漸漸猙獰,她瞪著眼珠子,狠狠瞧著秦媽媽:「秦媽媽,我雖然比不得大嫂得太夫人看重,但我好歹也是正經嫡出、是二爺明媒正娶進侯府的。如今,大嫂說好要把老侯爺留下的御賜之物贖回來,卻一直落在人家手裡被人拿了把柄不說;她兩個女兒夥同孃家侄兒行刺皇孫,侄兒被砍了頭,她兩個女兒至今還在大牢裡蹲著。大嫂不要臉,我們二房可要臉!你知道我們二房這幾天都過得什麼日子嗎?二爺天天看同僚的冷臉,珊兒的親事都黃了不說,璡兒媳婦連孃家兄嫂都要和她斷了來往。秦媽媽,你給評評理,我們二房做錯了什麼,要遭這樣的罪!」
說到最後,何氏幾乎像是隻發狂的母獸在怒吼,兩隻眼睛幾乎都在噴火。
秦媽媽被噴了一臉的唾沫星子,卻不敢多說一個字。
何氏一通吼,心裡的怒火似乎有了發洩的地方,終於能心平氣和說句話了:「秦媽媽,太夫人這頭疼腦熱的一直不見好,這幾日更是連晨昏定省都免了,除了侯爺,什麼也不見。依我看,是不是應該換個大夫了瞧瞧了。否則,這太夫人總病著不見好,府裡的大事也不管,侯府這日子可沒法過了!」
可就是這樣的話,秦媽媽也不敢接,她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二、二夫人,太夫人、太夫人她——」
一個小丫頭出來,打斷了秦媽媽的話:「太夫人請二夫人進去。」
屋子裡有藥味,但何氏只敢皺眉拿帕子掩了掩嘴角,她蹲身給靠在引枕上的婆母行禮:「兒媳給母親請安。」
太夫人汪氏自馬府的小公子被砍頭、被其母大鬧之後,頭風發作得甚是厲害,額頭猶如巨錘在重擊,頭痛欲裂,日夜不得安寧,不過短短几日,已然是一副風燭殘年的模樣。
她用渾濁的眼神定定瞧了幾眼二兒媳,嘴裡發出一聲有些沙啞的冷哼:「你們二房,不用逼我這個老婆子,怎麼做,我心裡有數!」
天色黑了下來。
馬氏今天終於跪夠了四個時辰。
她如今這模樣像個鬼一樣,頭髮凌亂,臉色青白,眼珠暴凸,眼神麻木而空洞,和之前高高在上的侯夫人完全就是兩個人。
自永嘉侯用御賜之物賒帳被發現繼而丟官奪爵後,她就進了祠堂,每日在婆子的監督下,必須在祖先靈位前跪足四個時辰,以贖清罪孽。
而每日的食物,只有六個饅頭,三碗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