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晟帶看清是來人皇甫峻時,心中已然明瞭。
他不過是餌,用來吸引和牽制皇甫蒼的注意力而已。
開啟山寨大門的人早已乘著他這邊搏命,已然得手。
心中突然五味雜陳,一種難以言表的複雜感覺在心中翻滾,讓他感覺頗為不適。
心口似有什麼東西在狠狠往下扎,瞬間鮮血淋漓。
只不過,縱使他身受重傷,且心中有巨浪在翻滾,可面色依舊沉穩異常,他微微垂下眼簾,遮住眼底所有情緒,將手中人質交給皇甫峻的人,對著皇甫峻拱手一揖,打鬥許久,他聲音有些嘶啞:「指揮使大人,屬下幸不辱命,順利完成任務。」
皇甫峻深深看了他一眼,從僵硬的身體,到勉強彎曲的左手,心中有諸多話要說,最後卻是未發一言。
他揮手讓手下把皇甫蒼押走,才緩緩開口:「瑄郡王,此乃皇上聖諭!本官奉旨行事,望你見諒!」
皇甫晟略略頷首,面上無絲毫喜怒,平靜得彷彿剛才沒有經歷過一場生死較量的拼殺,除了臉色從蒼白徹底變成了瀕臨脫力的暗灰,連眼底伸出的複雜都隱藏得很好。
彷彿,他剛才拼了性命被人利用的事,一概沒有存在過。
好像他既沒有發現,甚至發現了也不太在意。
皇甫峻瞧著眼前少年好像下一刻就要倒下,卻又能一直能強撐著冷靜地與他對話,心中有震驚也有欽佩,少年和昨日相比,除了眼神深邃一些,其他別無不同。
皇上交代他安排不要太簡單的任務,也安排了他親自救援,原本計劃很周全。
只是,再周全的計劃也會有變化。
皇甫峻在得知皇甫蒼身邊有十幾名高手護衛時,瘋狂往山上趕已經遲了,他以為自己此次一定只能見到皇甫晟的屍首、逃不掉隆泰帝的怒火了,可奇蹟就在他眼前發生了。
皇甫峻不知道他腳邊趴著喘氣的大黑貓是怎麼回事,瑄郡王皇甫晟雖然強弩之末,卻依舊生擒餘孽,在這次任務中,他是當之無愧的頭功。
「瑄郡王,讓人給你——」皇甫峻見皇甫晟臉色極差,剛開口想要找人給他治傷,卻被他抬手拒絕了。
皇甫峻給了皇甫晟一輛馬車,給一個趕車人。
趕車的人是被砍了幾刀,卻是十人中傷勢最輕的趙丙申。
皇甫晟神色平靜,除了臉色依舊極差和一身狼狽,這場生死大戰也沒有讓他眉頭多皺上一分。
他右手抱著大黑正要上馬車,見一臉敬佩的趙丙申向他拱手行禮,他略略頷首算是還禮。
趙丙申覺得,若是不看見瑄郡王左手整條胳膊被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還隱隱約約能看見血跡的話,他神情平靜、動作從容,甚至儀態中還帶著龍子皇孫隱約的矜貴,彷彿這人不是從腥風血雨的黃泉路掙回一條命,而是好像剛從山裡踏青而歸。眉宇間的清冷已然消失,從容間已經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威嚴。
趙丙申有些驚訝,這瑄郡王不過短短一天的功夫,似乎已經變了一個人。
氣度更從容了,城府也變深了。
皇甫晟上了馬車,後面跟著相互攙扶的何進和顧巖,四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宅子。
去了之前的小店落腳休整,小二麻利地端來了飯菜,其中有一條清蒸鱸魚似乎極為新鮮。
皇甫晟看著有些脫力的大黑狼吞虎嚥吃了起來,終於支援不住,趴在塌上沉沉昏睡過去。
皇甫峻找來的時候,皇甫晟剛上藥換衣。
「指揮使大人,可以出發了。」皇甫晟執下屬禮,恭敬且沉穩。
皇甫峻看著蹲在榻上比皇甫晟氣勢還要足的大黑貓,欲言又止:「……這黑貓——」
皇甫晟轉身,伸手摸摸大黑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