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真像戲園裡的雜劇,而他竟然也是其中一角,真是出人意料。
咚咚咚咚!有顆小圓球正在黑暗裡從側門外跑來。小圓球連腳步聲都輕快活潑,像一粒四處亂彈的小豆子。
輕移步子,他隱身在陰暗的角落中。
小圓球急匆匆跑來,壓根沒注意到屋裡還有其他人,她只顧著撲向裝滿藥材的百眼櫥,嘴裡唸唸有詞,“傷口應該用一一爹說流血的傷口應該用……怎麼在這個時候想不起來了呢?”她可是藥鋪裡習藥典最用功的一個。她憨憨地摸摸自己的額頭,又傻乎乎地道:“原來頭這麼燙,難怪想不起來,那味藥叫什麼呢?”
她受傷了!黑暗中冰霜般的冷眸有了情緒。
臨睡前她還有說有笑的,怎麼會受傷?她傷到哪裡了?嚴不嚴重?連串的擔心令風長瀾自己都覺得訝異。
匡啷!小圓球不知什麼時候踩著木椅爬到百眼櫥上端,伸手開啟頂端的抽屜,誰知一個身形不穩,小球從櫥櫃上摔了下來。
“好痛!”關小白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痛撥出聲。她可不想驚動其他人。
揉揉摔痛的手肘,她可憐兮兮地從地上爬起來。
忍著痛的小身子前突地無聲地出現了一抹青灰色身影。
慢慢地移動圓滾滾的眼睛,她看向那人。
“瀾哥哥!”她咧嘴一笑,卻倏地感到一陣虛弱,身子一軟便要滑向地面。
瘦削的少年伸手接住了她,長長的銀髮隨著他傾身的動作散落在她肩頭。
“哪裡受傷了?”他的臉色相當難看,在夜影裡如同陰間來客。
躺進他的懷裡,關小白絲毫不被他的臉色嚇到。
“瀾哥哥,你的頭髮……”那不是一個十幾歲少年該有的髮色,灰白偏銀的長髮覆蓋在風長瀾精緻的面孔兩側,初遇時他一直戴著黑帽,天色又昏暗,她沒有看清楚,現在她看到了。
瀾哥哥以前一定過得很苦,要不然怎會白了頭髮!關小白心痛地想著,以後她一定要加倍加倍對他好。
“到底傷在哪裡?”別用那麼哀怨的眼神看他,他不是該被同情的那個。“快說。”他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這裡。”見風長瀾不悅,她忙不迭地撩起中衣的袖子,露出粉嫩手腕上的傷口。
只見幼嫩肌膚上兩個有些化膿的血洞,血洞四周的面板都高高地腫起。
環住關小白身子的雙臂猛地收緊。
雪白中衣裹著的小身子正受著高熱的折磨,那兩個傷口想必很痛。
風長瀾的臉色一沉,思緒回到城門前的一幕。
那麼大一個長安城,為什麼她要注意他?為什麼?為什麼要替他趕走那些野狗?明明他比她高比她年長,那些野狗,他根本就可以不用吹灰之力解決掉。
她幹嗎傻到擋在他的前面?她直率、天真、可愛,但直率得太過傻氣,沒有人看顧,她一定會被自己的憨傻害死,世道險惡、人心黑暗,小小的她生在食物鏈的最低層,若沒人護著怎麼行!
只要想到她可能在他看不見時被傷害欺侮,他呼吸就變得沉重,一吐一吸之間都覺得痛,同時也覺得陣陣心悸襲來。
他一直沒給她好臉色,沒有對她好,她也能全心全意地對他,不求任何一丁點回報。
會答應她來到關家,只是出於一種好奇,想知道她住在長安的哪個角落,也許某,一天,當他在外飄蕩得累了,想停下來休息時,會想要回到這裡瞧瞧這個傻得讓人忍不住要生氣的小圓球,她很傻很天真,卻又可愛得讓人無法去討厭,可以當成疲憊時的身心調劑品,他壓根沒打算長留下來的,可是……
“頭好暈哦。”關小白咕噥著,虛弱地嘆息,由於傷口化膿,她開始發起高熱,腦袋漸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