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看沃格特這時像打了雞血似的興奮過度的臉——他原本並不想來威尼斯，他在《無間行者》的片場和傑克尼克爾森鬥得方興未艾，雙方都想把對方往死裡摁，不得不接受蘭斯的「建議」來參加一個註定是陪跑走過場的頒獎典禮（是的，全世界都知道沃格特這一次不會得獎，一來這是他的第一部電影，一個提名已經是對他最大的肯定，二來他是不怎麼受金獅獎青睞的美國系），沃格特難免有些抱怨，雖然他不敢向李安投訴（開玩笑！為的電影做宣傳，那是義不容辭），但不妨礙他下機時不自覺擺出一張面無表情的酷臉。這烏雲密佈的心情在遇到傑克吉倫哈爾後如雪遇陽光一般消融，變得愉快燦爛。

李安一時也不知道該高興傑克的到來令沃格特精神煥發，還是擔憂傑克的到來令沃格特精神煥發。

起碼現在，清秀漂亮的傑克已經完全佔據沃格特的視線，年老色衰的被無情地忽視到一邊。

李安深沉地看著沃格特端著架子又想方設法和傑克搭訕。沃格特背脊一涼，左右張望了一下沒發現什麼，於是很快把這微不足道的危機感拋到腦後。

他剛和傑克談起他的新電影：「你不知道傑克尼克爾森是一個多麼難纏的老頭！為什麼都是『傑克』，他沒有你百分之一的可愛……」

「歡迎你，lee！《斷背山》非常、非常精彩！」電影節主席馬克穆勒親自過來迎接來自美國的李安一行人。他對《斷背山》的高度讚譽彷彿似是而非地暗示著什麼，但事實上，他對每一組他親自接待的人都是這副嘴臉。把他的客套當成獲獎暗示的才是真的傻瓜。不過他的親自迎接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徵，他對李安親切熟稔的態度令一些不明就裡的人更慎重地看待他們一行人。

事實上，相比於一些奧斯卡導演，李安在歐洲電影節的知名度甚至要更為響亮。早在1993年，李安就憑《喜宴》獲得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1996又再次奪得該獎項，而在坎城國際電影節也得過提名。作為一個不算十分高產的導演，李安在國際獎項上可謂成就斐然。只要是進入競賽單元的作品，他或多或少都能有所斬獲。

這一屆的威尼斯電影節不乏優秀的作品，像《不朽的園丁》《晚安，好運》《心中的野獸》等等，無論拍攝技巧和題材都非常不錯。但毫無疑問，《斷背山》的出現還是引起騷動。起碼在評委之間，即使是最鐵石心腸的評委看了後都為之動容。

當然，馬克穆勒不是評委，對金獅獎的最終歸屬沒有決定權，他不會在最終結果揭曉前透露什麼，讓一切變得毫無懸念，但不妨礙他向李安表達他對《斷背山》的良好印象。至於旁人要如何解讀他的行為就不是他能控制的。

比較奇特的現象則是李安一行人中，最受歡迎的並不是導演李安，而是沃格特，評委中的三名女性毫不在乎別人詫異的目光，主動和他打招呼。

「真人更英俊。」評委之一的法國導演克萊爾丹尼斯，沒有掩飾她大膽打量的目光，舔唇的動作十分勾人。

「如果是真的……」同樣是評委之一的冰島音樂人兼演員艾米麗娜托里尼性格浪漫，在沃格特和傑克之間來回看，「你們會是很棒的一對。」

第三個女性評委是美國電影製片人克莉斯汀瓦奇恩，她毫不猶豫遞出自己的名片：「如果你有任何需要，請隨時找我。」

沃格特的反應是看了傑克一眼，然後非常紳士地透過簡短的交談把她們打發走了。

傑克揶揄說：「沃格，如果你再加把勁，拿到最佳男主角也說不定。」

沃格特挑起眉，一句「你捨得？」在舌尖轉了一圈，最終沒有說出口。

☆、第六十一章 重逢（三）

午後短暫的回到酒店休整的期間，傑克的房門被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