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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那個晚兒,再如何也已然不在了。他便是願意納她為妾,也來不及了——其實主母們要懲治妾室太容易不過,彼人便是活著,便是如願做了白琅的妾,她也不會畏懼,更何況那個人已然長眠九泉了呢。

但到底此意難平。

活著的人,他身邊的人,永遠都不會比離開的人更討喜了。她可能會犯錯,可能會惹厭,會疲憊和蒼老,但那個已然不在了的人,卻永遠年輕美麗,溫順多才。

比不過的,除非她也在最好的年華里故去。

可是誰願意為了這樣的事情自己求死?日子還是要過的,娘子還是要做的。今後便是白琅想要納妾納婢,她也只能接受,親手為他挑選容色才德皆好的女子。這便是女兒的宿命,做不得,便損了母家的顏面。

秦念自嘲地笑了笑,站起身決定回房歇著了。她的鞋履已然溼了,再坐一會兒,只怕襪子也能擠出水來。

只是一轉身,她便怔住了。為她撐著傘的,並不是她的婢女,卻是白琅。

他安安靜靜站在她身後,攥著墨竹傘柄,骨節修長勻稱,顏面上既無焦急,也不似要解釋,只道:“這裡冷,回去吧。”

秦念聽得這一句,卻突然變了念頭。她方才什麼話都不曾說,可是,在心裡頭難受的時候,被他看了去,便簡直是如同叫他知曉了自己的一切思想一般窘迫。她向後退一步,搖搖頭,道:“不。”

白琅手中的傘只罩著她的頭頂,他自己肩上卻落了薄薄一層雪花,已然有些融化了,他肩上的衣料便比別處的顏色更深些:“鞋襪都該溼了。再不暖著去,當心腹痛。”

他隻言片語不提方才的齟齬,秦念便覺得她自個兒好容易平復下去的不甘與委屈又漫了上來。這實在不是端莊知儀的國公府千金該有的情緒,可對著白琅,她心裡只在反覆問一句話——為什麼他最先歡喜的人,不能是我?

“快些,我今日不大有耐心。”白琅催道。

秦念突然便急躁了,道:“郎君沒有耐心,回去暖著便是了,何苦隨了我在這裡挨凍?我願意留著看雪,便是鞋襪溼了,我也高興的!你……”

她言語不曾說盡,白琅便把手中的傘丟了,將她打橫抱將起來,道:“夜夜腿足冰涼的,還敢這般鬧性子!由得你!”

秦念駭然,不由伸手扶住了他肩頸。白琅壓根兒不看她神色,將她抱到路上方才放下。秦念呆呆的,也不知曉現下是接著鬧脾氣好呢,還是跟著白琅老實回屋中烤火好。

白琅卻也沒給她時間思慮,拖拽了她衣袖便往前扯。秦念叫他帶得腳下一個踉蹌,竟跌了一跤。

這倒是將白琅也驚了一跳,他忙轉回身,想把她從地上扶起來。秦念卻不碰他伸過來的手,跪坐在積雪的小徑上,只是哭起來。

“七娘……”白琅口氣和緩了許多:“委屈難受,你回去再哭可好?我陪著你,想說什麼都可以說——你現下這樣坐在雪地裡,要落毛病的。”

秦念坐根兒不搭理他,低著頭,眼淚便啪嗒啪嗒直接向下掉。她也不曉得自己如何陡然多了那樣深厚的委屈,只覺得再不想搭理白琅了。他要喜歡誰,隨他,要納妾什麼的,也大可隨他,只是,他怎麼能這樣粗暴地對她呢?

所以,可見還是並不喜歡……若是他真心呵護的人,一定不會這樣用力地拉扯她的。

白琅見她一動不動,伸手來拽她,秦念卻死賴皮地要坐在地上。他可以把她整個兒提起來,卻總不能如拎個貓狗一般把她提回去。

無奈,白琅只能跪坐在她對面,將她抱在自己腿上:“好了,你要哭便這麼哭吧。”

秦念如同被針戳了一般,當下便跳起身來,頭也不回便走。白琅也跟著站起來,在她背後,不輕不重地嘆道:“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