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幼楨將軍那位兒郎。”崔窈道:“白將軍與阿翁不是舊時袍澤麼?可惜人沒得太早了些。如今他兒郎子從邊關立了軍功回來,阿翁自然高興,順帶你阿兄也便得了好處,可算是能出門透個氣兒了!這不,從那青萍江上回來,他們在前頭又殺了羊,正玩樂著呢。”
秦念細細回憶,她確實是記得幼時阿兄的玩伴裡有這麼一位姓白的,然而那記憶早就模糊,她也便不再想了,只道:“阿爺也真是顧念舊友!”
“軍中的子弟不都是這般?”崔窈道:“其實我看啊,人大概都念舊。你想想,若是我哪天沒了,你會不會多照拂我遺下的子女……”
秦念忙掩了她口:“五嫂說什麼話!快重說過了!青天朗朗,哪有誰咒自個兒的!”
崔窈大不在意道:“我也就是這樣一說——我頭個都生過了,日後還有什麼怕的。倒是你,我同你說啊,有身子的時候,可別聽他們的,吃得太多孩兒大了,生得時候要疼掉半條命的。我母家那位阿嫂,生下的小娘子足足九斤重,她險些兒都要沒命了。你看我生瑞郎時他還不到七斤,一天一夜,我還沒覺得撐不住,便聽得娃兒哭了……”
秦念一頓足,道:“五嫂越說越不成話,我哪來身子啊?”
崔窈亦是一怔,隨即笑道:“你又不是雲英未嫁的小娘子,都嫁了人了,便是這個夫君不好,你同他和離了,再嫁下個,也總是要養的。怎麼還害起羞來?”
秦念一張臉臊得同紅紙一般,心裡頭犯急,可又不好說。人人皆知她是王妃了,可誰知曉她還是完璧啊?
新婚第一夜,廣平王在她身邊躺了一宿,卻是一指頭沒挨她,之後更是從不在天色昏暗後見她——說來,當時那一條雪白的綾子,還頗惹了一場風波。若不是廣平王自己將孫氏拖入後堂解釋幾句,她秦念有口也要說不清了。
再者崔窈毫不介懷地便說什麼和離再嫁……這樣的話,若是在閨房之中,姑嫂兩個講講體己話兒,那是無妨的,可當著這一眾婢子說出來,饒是秦念知曉都是自己人,也覺得甚是難堪。
可崔窈看她臉紅,只怕還覺得十分有趣,正要再說,又被秦念掩了口。兩個年輕貴女嬉笑著打鬧做一處,看得後面幾個婢子都沒忍住垂了頭要笑。
崔窈哪裡打得過秦念,沒掙扎兩把便被秦念按住了口說不出話來,忙擺手求饒。秦念這才鬆了手——春末的黃昏亦是暖了,這一場打鬧,她額上竟然也出了點兒汗,再鬧下去,就頗有失態了。
崔窈捋了捋衫袖,同秦念接著向秦唸的住處過去,邊走邊道:“你今日可是來得晚了!若是早到些,見得你阿兄那幫客人,才算的有眼福。”
秦念聽著她這話便不正經,然而經了方才一番,她估量崔窈怎麼也說不出更過分的言語了,便接到:“怎麼個有眼福法兒?”
“那白家的郎君,長得可真好看,”崔窈道:“全不似那些軍漢粗鄙!我猜啊,若是個沒成親的小娘子看得這樣俊俏的郎君,只怕……”
“五嫂你可是成了親的!”秦念道。
“我也不過只是看看嘛!”崔窈笑道:“你阿兄在他身邊,就和個漂亮的傻瓜一般……可我還是喜歡這個傻的。那白家郎君,看著太過……說不上,總之便是你們小娘子家喜歡的,可真成了親,我以為還是你阿兄這般有些笨的可意。”
秦念扭了崔窈臂上一把,道:“沒有你這般做阿嫂的!”
“亦沒有你這樣做小姑的,竟敢扭我!”崔窈斜了眼瞪秦念卻不敢動手。
二人正說笑,崔窈卻突然將一根手指比在唇邊,示意秦念噤聲。秦念一怔,果然閉了口,卻聽得前頭隱隱有男子聲音,卻不是她阿爺。
“是……”她眨眨眼,用唇形道:“阿兄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