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抬腿往外走,從學校旁邊的藥店買了酒精和紗布,往嘴裡扔了片消炎藥,就著自動售賣機裡的飲料嚥下去,想了想,又用最後僅有的錢買了瓶雲南白藥噴霧。
也不知道哪個心大的值日生,班級門都沒鎖。他用腳勾了一張凳子,坐在那裡,牙齒咬著一邊的紗布,動作粗魯又敷衍地給自己的傷口上纏了好幾圈。
包紮好傷口,江野走到第三排,把手裡的噴霧放在了桌子上。
隨意地低頭一瞥,竟然發現桌子裡還放著書包。這書包他每天在座位上一抬頭就能看到,顏色和款式再熟悉不過,遙想到沒上鎖的門,他心裡有個猜測,不緊不慢地坐在了最後排的位置上。
校園裡已經沒什麼人,教學樓裡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高三那棟樓還亮著燈火。蘇音抱著畫板進教室拿書包,推開門,被最後排那個漆黑的人影嚇了一跳。
那道人影慢悠悠地轉過身,看到熟悉的那張臉,蘇音鬆了一口,又下意識抱緊了懷裡的畫板。
果不其然,惡劣的少年迎著屋外的燈火走過來,纏著紗布的手指搭在畫板一角:「你還會畫畫?畫的什麼讓我看看。」
蘇音抱著畫板往後退,可卻來不及擋住江野的動作,被他眼疾手快地從畫板上把畫紙抽了過去。
迎著昏暗的月色和遠處的燈火,江野看到了紙上和他如出一轍的一張臉。
他盯著那副畫足足看了三秒,空氣也寂靜了三秒,緊接著便移開視線,桃花眼微微眯起,調侃地問蘇音:「小啞巴,你喜歡老子啊?」
蘇音正聚精會神盯著自己的畫,看到它被江野手上的血浸濕,她畫了一個禮拜的,要和蘇瑩換回手錶的畫,被他給毀了。
江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小啞巴,該不會是第一次見面就在覬覦老子吧?」平時裝得像模像樣,讓他以為對方怕極了自己,誰知道這小啞巴一聲不吭地,原來背地裡這麼喜歡他呢?
手上的傷似乎也沒有那麼痛了。
「行,我勉強收下這幅畫了,」江野把畫捲成一團塞進懷裡,看著女孩怯生生的眉眼,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傻。
他媽的,被一個小啞巴喜歡,值得這麼高興?
蘇音很生氣很生氣,可從未有人教過她怎麼發火。小時候媽媽會教她跳舞,可是有時候,媽媽又會突然衝進房間,撕碎女兒最喜歡的舞裙。
不懂事的蘇音曾抱著媽媽的腿哭,求她不要扔掉小裙子,也曾偷偷把裙子藏起來,試圖讓媽媽再也找不到。可是漸漸的,蘇音明白了一件事,故事的結局並不會因為她的眼淚和掙扎而更改。
沒理會神情變幻莫測的江野,蘇音沉默著回到自己座位上,看到桌上擺著一瓶沒拆封的雲南白藥噴霧,她沒動,收拾好書包後,抱著畫板走出教室。
江野完全沒有意識到她在生氣,看著小姑娘離開,只覺得那個背影好乖好乖,超出了十幾年來他認知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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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二十五,蘇家客廳的白熾燈亮得刺眼,蘇音開門時,蘇勝民正坐在沙發正中間,黃愛玲坐在他旁邊,側頭和他說這些什麼。
看到蘇音進門,黃愛玲不鹹不淡地扯了扯嘴角:「你爸和你有話說,我先回去休息了,你們倆聊。」
蘇勝民指指對面的凳子:「坐。」
不遠處蘇瑩的房門露出一道縫隙,蘇音瞥了眼,安靜地坐下來。
「今天在學校和瑩瑩鬧矛盾了?」蘇勝民在公司幹了十幾年,辦公室裡那一套做派他十分熟練,板著臉訓斥道:「你是姐姐,雖說你不能說話,我也不指望你在學校能幫著照顧妹妹,但也不能去找她麻煩吧,你知道今天你讓瑩瑩在班裡有多難堪嗎?」
坐在小板凳上的女孩睫毛輕顫,輕手輕腳地翻開書包,從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