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過了一遍後,我把要做的事一件件羅列出來。第一件事,當然是要去申請營業執照等相關經營私人客棧的檔案。我之前已經打聽過,這事雖然有點煩瑣,但並不難。現在海島政府大力發展旅遊,很支援本地居民做一些有特色的小生意,發展文化旅遊、綠色旅遊。像我這種“土著”辦理這些,只是時間的問題,讓我擔心的是裝修以及未來的經營。
老宅雖然舊了,自住還是挺舒服的,可自己住和讓客人住是兩個概念,至少每個房間都要翻新一下,安裝電視和無線網路,窗簾、床單、被罩、浴巾什麼的都要準備新的。
我在北京工作了三年半,省吃儉用,總共存了十二萬。辭職回家後,陸陸續續花了一萬多,現在銀行裡還剩十萬多。這是我現在除了老宅外,全部的資產,我必須考慮到客棧一開始有可能不賺錢,給自己留一些生活費和客棧初始的運營費用,能花在裝修上的錢很有限,必須精打細算。
我在網上查閱著別人的裝修經驗,多瞭解一些,既能少走彎路、多省錢,又能監督施工、防止被矇騙。
我正在一邊看影片,一邊做筆記,突然看到一隻白淨修長的手伸過來,戳了戳電腦螢幕上的人像,戳了幾下不夠,又摳了幾下,似乎很好奇為什麼螢幕裡會有活靈活現的人。
這是什麼狀況?
我呆了一會兒,才扭過頭,無語地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的吳居藍。
吳居藍面無表情地和我對視著,從容平靜,甚至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冷淡。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肯定會覺得剛才又戳又摳電腦螢幕的二貨絕對不是眼前這貨。
我忍不住地問:“你沒有用過電腦嗎?你以前打工的錢都要寄回家嗎?”雖然電腦在現代社會已經算普及,但在很多窮的地方,別說電腦,彩電都還用不起。以我對吳居藍家庭狀況的判斷,他沒有電腦很正常,只是,就算家裡買不起電腦,可也有一個地方叫“網咖”。很多買不起電腦的打工仔照樣會玩遊戲、聊QQ,除非他和我一樣,需要省吃儉用存錢,把一切消費活動全部砍掉了。
我一瞬間腦補了很多,連“吳居藍的父母身患絕症,吳居藍必須把打工的錢全部郵寄回家”的感人情節都想出來了。
吳居藍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不屑地看著我,冷淡地說:“你想多了,不是買不起,而是用不著。”說完,他竟然一轉身走了,用挺直的背影表明:大爺不稀罕!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裡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又是好笑,又是難受。這個傲嬌的男人,即使自尊心受傷了,也不願撒謊說自己用過電腦,只會簡單粗暴地用不屑和冷淡來掩飾自己,我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那一年我六歲,爸媽正又吵又打地鬧離婚,誰都顧不上我,連我的褲子短了也沒人察覺。一起玩耍的小朋友的媽媽留意到我的窘迫,好心地給我買了兩條褲子,可敏感的我第一時間不是感激,而是被戳到痛處的難堪,死活不肯收那兩條褲子,還一遍遍強調我媽媽買了很多新褲子給我,只不過我不喜歡穿新衣服,就喜歡穿舊衣服。
我跳了起來,幾步跑過去,攔住吳居藍,“碗洗完了?”
“洗完了。”
我推著吳居藍往電腦桌邊走,“還有事讓你做,過來!”
吳居藍瞅著我,沒有動。我猶如在推一座大山,無論多用力,都紋絲不動。
我惱了,睨著他,“我是老闆,難道不是我吩咐什麼你做什麼嗎?”
吳居藍跟著我走到了電腦桌前。
我坐下後,拽了個凳子,示意吳居藍也坐,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我在研究如何裝修客棧,你也得學習一下,這可是咱倆以後安身立命的東西,想要吃好喝好必須要用心。”
我開啟網頁瀏覽器,演示了一遍如何用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