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捨得忘了他,於是選擇回來。
五月中旬,驃騎大將軍靈柩入京,朝中官員扶棺慟哭,圖堯被追封一品鎮國公,爵位加身,皇帝親筆“護國良將,忠勇之士”八個大字,載入史冊,不日出殯,風光厚葬。
廖衛走的第二天,梵準準醒得很遲,眼睛還沒睜開,鼻子就聞到飯菜的香味。
天氣仍然很晴朗,今年風調雨順,戰亂平息,顯然是個好兆頭。
有人做飯?
“嗚汪汪——”
一張傻乎乎的狗臉擱在床邊,見到梵準準坐起身,又“汪汪”叫。
“幹嘛?你哪家的?”
梵準準揮手趕它,“一邊去,別吵。”
這狗豎起耳朵,眼睛黑亮,顯得很精神,淺灰色的短毛炸著,英武不凡。
“汪汪!”
狗臉又往他跟前湊了湊,討好地搖尾巴。
“你是在叫我起床?”
“嗚汪汪!汪!”
梵準準憑空一陣莫名的心酸。
這一幕,曾經多麼熟悉。
“吱呀——”
門開了,陽光投在地上,有一道修長的影子。
“準準,起來吃飯了。”
梵準準抬頭,一瞬間分明聽到“咣噹”的巨響,就像在他耳邊點了個炮仗似的,震得嗡嗡亂響。
“啊——”
大狗被嚇個趔趄,腦袋栽下床沿。
少年尖叫,指著來人往後縮,表情崩裂,“不可能!不可能的!”
男人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是真的,我還活著,嚇到你了呃……先來吃飯。”
我還活著……我還活著……
梵準準簡直在心裡罵了他十萬句臥槽!
蜂擁而上的狂喜有如驚雷劈得他外焦裡嫩——圖堯還活著!他還活著!
梵準準光腳下地撲過去抱住他,哈哈大笑,活像個瘋子,然而眼淚早糊了滿臉,可他渾身顫抖,不顧狼狽,興奮得難以自抑。
圖堯忍不住笑他,把人緊緊摟在懷裡,輕言安撫。
少年把臉埋進他肩窩,終於痛哭失聲。
千山萬水,生離死別,他還是回來了,沒有食言。
圖堯的軍功太高,圖家又權勢滔天,就算皇帝不介意,朝中難免相互傾軋,這場仗贏得漂亮,至少可解邊境十年兵患,於是圖堯沒了用武之地。
當一個將軍做到他這份兒上,立了功卻再無更高的賞賜可以給,而今後又不怎麼用得到,只能殺了,或者解甲歸田。
但是圖堯剛苦戰回來就貶謫外放實在找不出理由,他還不到三十,自然不可能回鄉養老,圖家和皇帝達成了一致,不如成就他一世英名,乾脆假裝戰死關外吧。
圖堯接到密詔就領著親衛提前入京了,把該交的兵權交了,該拉好的關係拉好,該打的招呼打過,然後收拾自己的家當,跟圖家的一干親戚告個別,祖宗牌位跟前磕個頭,最後直奔鳳陽郡。
廢話,自家滾滾還沒通知,誰有那麼多功夫在京城耗著。
男人表示這已經是他最快的速度了,差點把馬跑死。
更冤枉的是,他在入京的路上就已經把信送去給廖衛了,掐著時間算在靈柩經過邱陰城之後能收到,信裡雖然寫的不多,好在強調了自己沒死,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廖衛居然把信扣下了。
而且還沒告訴少年!
臥槽這坑敢不敢再挖深一點!
廖衛離開之前很是淡定地指明,鑑於之前把他扔在禪衡寺甩手就走,這次那爛攤子他就不管了,誰讓將軍的死訊也把他弄得很不開心呢。
圖堯幾乎要拎板兒磚拍死這貨。
沒辦法,只好弄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