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嫵站在原地,咬了咬唇,把手卷成喇叭狀放在嘴邊衝郭嘉喊:
“郭奉孝,袁紹勢大,你可有懼?”
郭嘉愣了下,聲音不大,但語氣平靜堅定:“婦孺尚且不懼,嘉七尺男兒,何懼之有?”
蔡嫵眯眼看著郭嘉口型閉合,繼續喊道:“除卻家國,若還有為妻兒而戰?你可會悔?”
郭嘉還是那個蔡嫵聽不到周圍人卻能聽到的音量說道:“九死不悔。”
蔡嫵用眼角餘光掃了眼曹操有些肅靜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說的這些是不是起了反效果,只好又咬著牙喊了句:“袁軍壓境,軍心怯戰,你一介文士,可有退意?”
郭嘉眼睛一眯,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同袍,一字一頓吐出:
“至死不退!”
蔡嫵忽然就笑了笑,誰也不知道她到底聽沒聽見郭嘉回話,只是聽她無比真誠地道了句:“好!那妾身安坐家中,靜待我夫凱旋之音。”
郭嘉揚了揚修眉,一直平和清悅地聲音忽然拔高,把他身邊荀攸嚇了一跳:
“一言為定!”
蔡嫵這句算是聽到了。滿意地笑了笑。然後頓時想起自己剛才說的話,好像離丁夫人要求差了些,不由有些忐忑地扭過頭,很慫地邁著小碎步一點一點向幾家夫人裡挪去。妄圖在丁夫人反應過來,要她返工之前,努力縮小自己存在感,讓丁夫人找她不到。
結果她擔心的事倒是沒出現,丁夫人對此什麼也沒說,曹操只讚賞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就捧著旗回去了。
蔡嫵傻了傻,眼神兒幽怨地瞪向丁夫人以及周圍一遭正抿嘴微笑的夫人們。嘴裡小聲地抱怨:“我說我不去,你偏讓我去。這下丟人了吧?”
丁夫人趕緊揮揮手:“沒有,沒有。慧儇說的挺好。就是這個方式……咳……也虧得是奉孝,放眼許都,你這媳婦兒的思維,恐怕也就只有奉孝能接的上來!”
蔡嫵沒吱聲,心裡照舊糾結自己剛才那亂七八糟的表現,忐忐忑忑地嘀咕:我剛才那樣是不是太出格了?會不會效果適得其反,憑白給他添了麻煩?
她倒是不知道,在她幾十步遠的地方,曹操再說上馬後,對下屬說的頭一句竟然是:“若是蔡嫵為鬚眉男兒,孤必要將其收入麾下。別的不說,只每次戰陣動員就省心不少。”
結果剛還一臉正經地郭嘉在聽到這話後,立刻涼涼地介面:“還是別了,主公。嘉覺得自己媳婦兒挺不錯,不用有個這樣的同僚了。再說,她要是男兒,我找誰去?您賠得起我一個這樣的媳婦兒?
183戰袁紹曹軍北上
校場點將的當天;曹操就帶軍隊離開許都;開往袁紹正逐漸增兵的官渡戰場。蔡嫵那天跟著許都很多夫人一道;在城外佇立;目送那支大隊離開。等到黃塵官道上,那些人只剩下了一個影子時,蔡嫵才恍惚聽到自己身邊不時響起的哽咽聲和壓抑地抽泣聲。
蔡嫵轉眼看了看身周的人群,嘴角忽然就掛起一絲苦澀的笑:是啊,怎麼可能像他們在時表現的那麼平靜呢?送人去戰場,無論多少次都不會習慣成自然的。因為:沙場多戰死,誰也不知道;這一別是暫別,還是永別。這一眼望去;是目送離人,還是再難相見。
蔡嫵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心裡不無諷刺地想:千百年後,有多少人在羨慕這個波瀾壯闊,英雄輩出的時代?卻不知這個時代到底比那晃晃明明的太平盛世累多積累了多少的無奈酸楚、離別悲歡?它的淺表,華麗覆蓋著男人們建功立業、濃墨重彩的榮耀;它的內裡,卻是充斥著無數女子提心吊膽,冷落深閨的血淚。
蔡嫵合了眼睛,忍住眼角的一滴清淚,微揚了下巴,跟身邊幾個幾人聲音淡淡地說道:“快別哭了。收了眼淚,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