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的中年人忙問:“你們讀書人,自然有些官府內道來的訊息,快說與愚兄聽聽!”周圍眾人也連連催促。
書生得意的清了清嗓子,用那戲劇性強但音量並不小的調調說道:“都說是這理縣大災必然是蒼天遷怒了,一說是之前太傅治旱引水,動了龍脈。二呢……”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等吊足了周圍人的胃口,才繼續講道:“二來就是那皇帝家相殘的內鬥,觸怒了老天。現在有一個說法,正是‘禍起西南’了。”
眾人聽了這樣奇情的演繹,紛紛乍舌,只求著那書生多說一些,書生只搖頭喝茶,擺手不再多講,只擺出了怕禍從口出,再不吐露半分的姿態。
餘慶元在一邊聽得滿心冷笑,又渾身冷汗。跟藺程有關的那個說法,指名道姓。而晉地又正在西南,第二個說法正是直指晉王。這樣的流言,必是別有用心之人拿天災做筏子,將時事加以利用,為自己的目的服務。這樣的人,除了太子,實在想不到第二個。她心想晉王對這位太子的評價還算客氣,只道是他並無勵精圖治、強國富民的雄心,只走那傳統籠絡人心、鞏固君權的路線。如今在餘慶元看來,此人的手段竟全是不入流的,只是在這種見不得人的爭鬥中,怕正是這樣不入流的殺傷手段才最有效。
作者有話要說: 真正的歷史上,明朝的自然災害確實多,也有兩次有名的地震,每次其中的故事和引發的後果都很耐人尋味。這裡化用了一點史實資料,眼尖的想必能猜出來點兒之後走向。
☆、貶官
不光是徐景,凡是內閣成員和在參政時能說得上話的當朝大員,都為理縣一事上了摺子,從傳聞中看,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觀點,也多少夾帶了些自己的私貨。這一批摺子皇帝還沒來得及批覆,以江閣老為首的一群太子派的朝臣就緊接著參了藺程一本。雖然詳情也不得而知,但大意就是指責藺程之前對旱災的治理“逆天而為”,且消耗甚多,搞得整個西南省如今都沒有餘糧餘力賑災。
這一本參得不合情理之處太多,翰林院裡議論紛紛。餘慶元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這些話之後還是氣得險些將後槽牙咬碎。“逆天”一說她自然覺得是無稽之談,而西南省財政困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且不說如果沒有藺程可能連現在都不如,光是一個人去賑了趟災就能把一個省搞得半死不活,這種事更是聞所未聞。餘慶元本以為就算皇帝會被這種言論蠱惑,朝堂上也會有一番爭辯的,沒想到的是,第二天,藺程貶官的聖旨就下了。
聖旨言簡意賅,所有人在半天內都知道了其中內容:太傅藺程賑理縣旱災不利,後患未絕,又添新禍。革其正一品太傅職,封二品西南布政使,賜欽差頭銜,上任西南省,主理理縣救災重建。
餘慶元覺得事態至此已經很清楚了。晉王不是斷了太子經濟上的左膀麼,太子就迅速的斷他政治上新得的右臂。先前中毒的事情不了了之,但底子基調已經打下了,要不然這回撥理藺程也不會調理得這麼順當。餘慶元忍不住的去想如果不是自己添的那些麻煩,藺程現在會不會還好好的。她不覺得他是個貪戀權力的人,但畢竟貶官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加上新差使又是去那極兇險的地方做那費力不討好的事,她心裡不好過極了。
可是不好過也只能忍著,她不能怎樣。寫信去安慰藺程?她不夠資格。去公務衙門找他?餘慶元算老幾!上門去慰問?這會子只能算添亂。因救災刻不容緩,藺程離京的日子,就安排在了聖旨下達的七天之後,藺程有條不紊的為啟程做了七天準備,餘慶元卻當了七天熱鍋上的螞蟻。臨行前一天的下午,她本來都打算好了不管避不避嫌、級別夠不夠,第二天一早都去送行的,當天晚上,藺程就來找她了。
藺程來的時候餘慶元還在給王家兄妹上課。她應了門,見是他,忙請他進來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