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帝給靈佛先賜了茶,又有的沒的地說了一堆,親近討好之意顯而易見,顧相檀從頭到尾只微微頷首,嘴角帶笑,算不得熱絡,但至少沒有太給皇上難堪,宗政帝也不能多求了。
接著竟又藹然可親地詢問六世子的身子是不是好些了,還賞了一堆靈丹聖藥給他調養,席上眾人也皆順風扯帆,皇帝說什麼是什麼,連趙鳶自己也十分配合,不知情的人見了真以為是一派君臣和睦的景象。
好容易等散了席,宗政帝似是還想同顧相檀說道說道,顧相檀卻藉口精神不濟,早早地就要回須彌殿,走了兩步,就見趙鳶站在不遠處,毫不避諱地望著自己,而另一邊又有一人迎了上來,卻是有一陣未見的趙溯。
顧相檀腳步一頓,同趙鳶對視片刻,繼而轉身往趙溯走了過去。
趙鳶瞧著趙溯對顧相檀說了什麼,顧相檀提了提嘴角,二人便一同出了大殿,顧相檀沒有坐轎,反而讓蘇息和安隱隨著轎子先回去了。
“聽聞六世子所中的毒名為鶯歌,一旦毒發便極為兇險,沒想到卻被神武軍中的神醫所解,看來侯將軍身邊真是臥虎藏龍啊。”
因著張貼了懸賞,所以鶯歌之毒的解藥是丹丘果之事早已傳遍大鄴,但有宗政帝吝嗇在前,皇后若是再把自己的丹果拿出來彌補,未免給人琴瑟不調之感,於是這好事只能做得藏著掖著,半點無法聲張,對外也只說六世子得了神醫救助,這才化險為夷,對此,貢懿陵自是無所謂,但於皇后來說,卻算是蝕了大本了。
所以趙溯也當六世子是自己痊癒的,這才有此一說。
顧相檀點點頭:“神醫醫術了得,我也很是佩服。”
趙溯這話不過是想套一套顧相檀在將軍府中的近況而已,想到那一天對方一去不回頭,留著趙溯一人面對一桌殘羹剩粥,明知這人走了,趙溯卻仍是等到天黑才離開,將箇中不甘生生吞下,如今好容易尋到機會開口,不想顧相檀卻四兩撥千斤地把這事兒對付過去了,像是打定了主意不準備告訴他。
趙溯心內憤懣,臉上卻是不動聲色,暗忖著要如何再問,卻覺身旁顧相檀緩了步子,不由抬頭望去,就見一頂小轎行在不遠處,轎旁隨了十六位侍從,個個魁梧奇偉鷙狠狼戾,一看就都是練家子,而宮中有這般做派的,除了三王府的,不作他想。
不待趙溯開口,顧相檀忽的眉眼一動,徑自便走了上去。
衍方在後忙快步相隨,手已放到腰側劍柄上,就怕萬一要動手能先發制人,切不可讓靈佛傷到半分。
那些人也早注意到身後有人,他們一個個都是三王手下千挑萬選的高手,這才能來保護三世子,如今靈佛在前,哪能狗眼不識泰山呢。
於是一人忙掀了轎簾去通報,其餘人則斂了氣勢,低眉順眼地給顧相檀跪了。
不一會兒趙界就走了出來,手中扇子一搖一搖,在這寂夜之下白晃晃得格外刺眼。
“給靈佛見禮了,這寒夜天涼,靈佛怎不坐轎?可否需趙界相送?”趙界態度倒是悠然,邊說邊瞥了眼一旁的趙溯。
顧相檀臉上表情已是變了,雙眉緊皺,目不轉睛地看著趙界,直把趙界看得險些破了那一身淡定,好在沒多時顧相檀便收了目光。
“三世子,我有些事想問你,可否借一步說話?”顧相檀壓著聲說。
趙界一怔,先是莫名,繼而眼中就摻上了防備,笑著點了點頭。
顧相檀看看趙溯,趙溯雖不甘願,但還是退了一步,當先告辭了,趙界又把轎伕和侍衛都遣遠了,用眼神示意他們注意著些,別讓人把話聽去了,這才走近顧相檀。
顧相檀沉吟一會兒,語帶鄭重地問:“三世子是否聽聞前一陣宮中所發生的事?”
趙界裝傻道:“宮中的事?趙界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