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他可是騎著戰馬馳騁疆場半輩子的老將,熟知馬的習性和聲音,連他那麼敏感的聽力都沒聽見馬蹄聲,說明根本就沒有馬匹馳來。
蕭雲邈瞬間就察覺到了父親臉上的恐懼,父親恐懼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看,那眼神彷彿他口中的“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是他帶來的。
“父親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即便是天塌下來他也不會恐懼,他恐懼的是自己兒子,可他恐懼自己兒子什麼呢?”他心道。
蕭雲邈確實聽到了馬蹄聲聲,就是奔王府而來。因為王府佔地廣闊,附近極少有人家。
“你們誰聽到了馬蹄聲?”
蕭歲寒快步走到窗前,隔著掀起的百葉窗,衝著在庭院忙碌的僕人就那麼大喊了一聲。這一聲不是炸雷,也是悶雷。
突如其來的悶雷讓所有悶頭幹活的僕人都心頭一顫,他們一起看向窗戶,露出茫然不知的表情。
“王爺這是怎麼了,怎麼隔著書房窗戶不管不顧地就喊上了?
“這可不是王爺風格。”
“平日裡,王爺最見不得別人不守規矩,大呼小叫的,被他抓住非挨訓不可,不服者他也不打你,立馬攆出王爺。”
而王府僕人似乎有點發賤,寧願被捱打,也不願意離開王府。其實他們根本就不是發賤,而是腦子裡裝的都是聰明。
因為他們都知道,就是在王府裡當下人,當丫鬟老媽子、燒火做飯和倒垃圾的雜役,那都是高人一等。所謂高人一等,那都是他們自己看重自己,並沒有明文規定。但事實上的確如此。
你想想誰沒事去招惹王府下人幹什麼,就連那些衙門裡的官員看見王府下人也都繞道走,因為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你打了王府下人,很明顯是沒把王爺放在眼裡,那不是自己找抽嗎?
嘚,扯遠了。
“王爺,沒聽見啊!”一個三十來歲的洗衣女回應道。
“王爺,我們也沒聽到。”兩個往外走的護衛接話道。
“王爺,哪兒來的什麼馬蹄聲啊!庭院內外安靜得很啊!”收晾曬衣服的一個老媽子應道。
……
有個護衛好事,還真就跑到王府外面遛了一圈,仔細聽了聽,既沒看見有馬匹馳來,也沒聽到馬蹄聲聲,便急忙跑回來,向蕭王爺稟報:“王爺,我們沒聽見馬蹄聲,也沒看見有騎馬的人過來。”
蕭歲寒面露焦慮,不耐煩地揮揮手,讓護衛離開了。
他心裡十分焦躁地在書房踱著步子,既沒有讓兒子離開,也沒跟兒子說話,兩人就那麼有點尷尬地等待著。
“按說,當父親的應該相信兒子,沒有理由懷疑兒子。兒子不是捕捉到明確資訊,絕不會貿然出聲。可整個王府大院這麼多人的耳朵真的不如他一個人?”
“兒子武藝超群,但不代表他是全才,或許他聽差了音。”
喝一盞茶的功夫已經過去了。
當夕陽餘暉留在天邊那最後一抹霞光被迤邐山巒遮住時,嘈擾聲陡然從安靜多時的庭院響起。接著,聽見馬匹嘶鳴的動靜。
隨即,一個急匆匆的腳步聲循著走廊,往書房這邊過來。
“王爺,遠處有五匹快馬疾馳而來,看穿戴像是邊境守軍。”一個高個子護衛在書房絲紗帷幕外,躬身稟報道。
這個護衛是護衛裡最年輕的,容貌英俊,下巴留了撮黑鬍鬚,他叫王子軒。
“知道了。如果他們到了王府,直接領進書房。”
蕭歲寒都察覺到了自己聲音裡那絲顫抖。
他相信那個護衛沒有聽出來,但邈兒……他暗暗地嘆了口氣。他像是不經意地偷窺了兒子一眼,卻對上兒子那雙詭異的眼眸,他沒注意到兒子的視線一直沒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