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遙接回空茶盞的手驀地一頓,顯然是沒想到她剛醒來就說出這般大膽的話。
而箬竹見他猶豫遲遲不動作,便以為風遙不願意,不由嘖聲:「上次說幫你治傷,脫衣服不還挺爽快的嘛。」
「何時有過你說的情況。」風遙回想他被惡鬼重傷後,箬竹確實親自給他餵藥,卻並不曾有過脫衣服的細節。
箬竹撐著下巴道:「九千年前,我被白虎神君抓回天宮之前那會兒啊。」
「我當時不過說了句:教你清潔術可以,但你得先讓我幫你把背後傷口處理了。結果我藥瓶子都還沒拿出來呢,你上半身衣服就已經脫完了。」
聽她笑著說出這段經年已久的往事,風遙終於後知後覺:「你全都想起來了?」
「封印被解,當然就想起來咯。」箬竹聳聳肩。
但她在風遙眉目盈盈間,卻又突然長籲短嘆起來:「不過仔細想想,我覺得我真挺像個渣女的。明明是我先喜歡的你,結果到頭來把你忘得一乾二淨,還和別人卿卿我我去了。」
「哪來的別人?」風遙問。
「我來之前歷的那三世啊。」箬竹道,「雖然說他們都是你,但如果只看一張臉的話,還是各不相同的。」
風遙眸中星光頓時淡了兩分,他突然就聽出來了,小白兔這話哪裡是真的在唉聲嘆氣,而是拐彎抹角和他翻舊帳呢。她想起來了前塵過往是真,耿耿於懷他的欺瞞也是真。
只是相比起之前對他無情無意,所以質問得咄咄逼人,冷嘲熱諷。到而今塵封了九千年的心喜重新破土,她再算舊帳便是好整以暇,給他個臺階然後好好要說法。
他太瞭解箬竹了,彷彿是再用這種方式告訴風遙:你看我都這麼和顏悅色地問了,你要是還不給我一五一十交代得清楚,我再生氣,可就別怪我沒給過你機會了。
他哪能不順坡下驢,坦白從寬啊。
恰好有下頭人送來熱粥,風遙親自接過用湯匙攪了攪後舀起小半勺餵她,順便開口道:「六百年前,我初登鬼王設宴,結果盼了許久卻只盼來天族一個不知名的小散仙,我便以為你有公事忙碌抽不出空,說不失望是假的。」
「其間我也向天君遞過好幾次拜帖,想著既然你不來鬼域,大不了我親自上天宮去尋你,可每回遞上去的拜帖都被你們那天君駁回,於是後來的兩百年間,我只能潛心修煉,為了趁早有能力硬闖上天門。」
「不對。」箬竹幫他補充,「你在那兩百年裡幹的事還有風雲六界,惹是生非。」
風遙眉心抽跳:「這也要交代?」
箬竹大大喝下一口他餵來的粥:「當然啊,否則我怎麼判斷小話本上那些傳聞都是真的還是假的。」
無法,風遙只得把所有細枝末節的事兒都從記憶裡挖出來給她說了。其中就包含了把東海攪和到不得安寧,逼得龍王交出東海四公主拿了百花仙子的靈器才罷休。
再後來,便是四百年前硬闖天宮的事兒。
其實箬竹心裡也清楚,她崴腳這茬怪不到風遙頭上。彼時她在南天門閒溜達,恰逢風遙從「天」而降,她一時驚呆於眼前乍然出現的絕世容顏,不禁愣在原地多看了幾眼。
可也正是這兩眼,害得她沒躲開天族同僚仙君出招對付風遙的靈流,身形不穩,墜落人間。
只是她初初跌落人間時心裡不爽,才把這一切罪責都歸到了風遙身上。
這晌聽風遙道:「我到了天宮之後,撞上你眼神的瞬間才明白,你沒有來赴宴不是因為公事繁忙,而是壓根早就把我忘了。那會兒我是真有一種衝動,想把你直接帶回鬼域,但沒想到我這念頭剛生出來,你就先崴了腳。那種情形之下,我是當真什麼也沒想,本能地便跟著你跳了下去。」
不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