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的。

即使沒有人告訴她，她還是知道的。

今天這個夜晚，絕對是她過得最愉快的一個夜晚。

因為她長久以來所想要的東西，就要得到手了。

“起來了嗎？”

開門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在幾乎全黑的房間裡，一道亮光在門開啟的時候出現了又消失，當房間再次回覆原來的寂靜時，走進房間的黑影慢慢地移動到窗戶邊，高跟鞋走過的地方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響，要不是說話的聲音隨後響起，只要不回頭，估計沒有人會注意到房間裡此時已經多了一個人。

“晚上好，媽媽。”

女子回頭看著那個隱沒在黑暗中的身影，臉上揚起一個甜甜的燦爛笑容。

“晚上好，我可愛的孩子。”

來人對著浸沒在月光下的人伸出了手，溫柔地撫摸著女子的頭。

當天上的圓月移動了一下，月光斜傾到來人的身上時，司空瞳那張風韻猶存的臉也隨之被照亮了出來。

黑紅色的旗袍包裹著凹凸有致的曲線，讓這名準備年過半百的女性更添成熟韻味。這樣的她與身邊正值花樣年華的女子站在一起，所擁有的美，一點也不見遜色。

“媽媽，血池已經準備好了嗎？”

女子歪頭用臉頰蹭了蹭司空瞳的手掌，臉上的表情如同未成年的小孩，天真無邪得就像不知人間疾苦的無知少女。

“是的，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只要過了這一夜，你就能活在陽光下了。”

說著，司空瞳伸手把女子抱在懷裡，低垂著目光輕柔地說道。

“我可愛的，可憐的孩子啊……是媽媽沒用，讓你受了這麼多的苦……二十三年了，讓你等了足足二十三年了，過了今晚，你就能真正地活在陽光之下了……”

要不是當年出生的時候發生那種意外，她的孩子就不會變成這樣。對於每個母親來說，孩子都是她們的心頭肉，是她們在世界上最為寶貝的寶物。每個母親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歡笑中成長，能在幸福中尋找到他們的快樂。那是她們在這個世界上最淳樸的願望。

但她的孩子，卻在出生的時候就失去了這個權利。

不能活在陽光下的孩子是不會健康的，而她的孩子，就這樣受苦了二十三年，什麼過錯也沒有地受苦了二十三年。

這是不公平的！

上天沒有權利讓她的孩子受這樣的罪！而且還是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在受罪！

憑什麼上天要這樣對待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有什麼錯嗎？

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能有什麼過錯？

他們根本就沒有錯！

既然沒錯，為什麼要讓她的孩子受這樣的苦？

從出生開始就受著每天都不知道能不能睜開眼睛看這個世界的痛苦的孩子，上天根本沒有權利去剝奪他們活在陽光下的權利！

“媽媽對不起你，讓你活得這麼辛苦……不過沒事的，過了今晚之後，一切都會變好的。”

她準備了二十三年，等的就是這一刻。

什麼是非對錯，早就在她眼中變得不重要了。就算丈夫無法理解自己的做法，但為了孩子，她什麼都願意做，就算，最後讓自己雙手沾滿鮮血她也無怨無悔。

只要是為了孩子，她都不會後悔！

“媽媽，天亮之後，我想見哥哥。”

懷中的女子抬頭看著司空瞳，深褐色的瞳孔中倒映著一張痛苦的臉，但在司空瞳回視她之前又變回一片渾濁。

只能活在月光下的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她那個生活在陽光中的哥哥。他們明明是雙胞胎，一起出生，一起成長，但卻像陰陽相隔的兩人，一個只能活在白天，而另一個，則只能在晚上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