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顧在張氏累了一天,晚飯時又是剝蝦又是剝蟹,幹了大量的體力活兒,此刻已然處於半癱瘓境地。師燁裳不理她,她便也無謂去招師燁裳煩。撲通坐進沙發裡,她靜靜看著師燁裳啃蘋果的側臉,同時豎起耳朵去聽師燁裳嘴裡的動靜。但師燁裳平日吃東西看起來大刀闊斧,卻是從來沒有咀嚼聲的,此刻由於吃飽了,她只是用門牙一點點地啃噬果皮而已,嘴裡便更靜得連“蘋果聲”也無。
“你是喜歡我的對嗎?”汪顧絲毫不覺自己前後矛盾,之前她只是被師燁裳弄得炸毛了而已,現在洗個澡,清醒了些,她便不再糾結於“你為什麼不喜歡我”這個問題了。師燁裳若是不喜歡她,她便不會看見她的笑。而師燁裳此刻是笑著的,雖然笑得很是莫名,但她笑得很單純。汪顧抬頭一看,原來電視里正在放老掉牙的《東成西就》。
好半天,終於捱到插播廣告的時候,師燁裳皺起眉,把啃剩的小半個蘋果交到汪顧手裡,腳步匆匆往浴室方向踏去。“別把我說過的話當耳邊風。”關門前,師燁裳如是說。
大約十幾秒後,浴室裡傳出痛苦的嘔吐聲。汪顧連忙去擰浴室的門,可與往常一樣,師燁裳在嘔吐時會將浴室門反鎖,根本不會讓自己跪在馬桶邊吐得虛脫的樣子被人看見。沒辦法,汪顧只得轉身去替師燁裳倒溫水,順便將套房冰箱裡的牛奶拿出來,開啟蓋子,放到廚房微波爐裡去加熱……一切佈置停當後,她又站回浴室門邊,門神一樣堅定而長久地等著師燁裳出來。
“天啊,你怎麼吐成這德行了?”門開了,汪顧扶住師燁裳,心疼地感慨一句,轉而又道:“今天也沒喝多少酒啊,還有一瓶沒開呢。”
師燁裳虛軟地靠在汪顧懷裡,臉色蒼白,目光呆滯,氣若游絲,雙唇微微發抖,額間鼻下還覆著未被仔細擦乾的清水,在白色光管發出的光線中,她看起來有種死人般的神聖感。
“蘋果……”師燁裳說。
汪顧立刻朝茶几上的蘋果投去憎恨的目光,心想八成是蘋果有毒!
“太大了……”師燁裳又說。
汪顧毫無疑問地囧掉,終於明白師燁裳喝高是喝高,但沒有喝醉,她不過是啃蘋果啃得太過專注,吃撐了而已。“我的師總喲,你怎麼長一副精明相卻總是做傻事呀!蘋果太大,你就丟掉別吃啊!咱有錢,有錢哈!一個兩個蘋果就是金子做的也不可惜!”一時間,汪顧也恨鐵不成鋼了。
師燁裳捱了訓,醉濛濛的眼睛並沒像以往那樣露出兇光,或者奸光。她只是視物無物地看著汪顧,直到汪顧訓完,她才張開雙臂攬住汪顧肩頭,把臉埋在汪顧頸窩裡,困困道:“想睡覺……”
汪顧一聽她只說短句就知道她酒力上頭了。一旦吐過,她就開始恍惚,就算之前只喝一瓶酒,也是同樣的效果。這種時候,她幾乎分不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到底是張蘊兮還是汪顧,上一秒嘴裡喊著“張蘊兮”,下一秒就有可能叫“汪顧”。
幸而汪顧陽光豁達,特別通曉輕重緩急,從不在她醉後糾結這些,當前要緊的是灌她喝下牛奶,然後把她送上床去睡覺,否則明天她該頭疼了。“睡覺睡覺,咱回床上睡覺。”說著,汪顧將她扶到床邊坐好。微波爐裡的牛奶只熱了半分鐘,左右搖勻,罐中液體便綜合成一個適口的溫度,師燁裳喝得不算艱難,但汪顧看得很揪心,“你這個酒量越來越差,老那麼吐吐吐,總有一天把胃喝得像林董那麼差勁不可。我要到老媽那裡備案,以後都不許你喝超過兩瓶了。”
師燁裳喝完牛奶,舔舔嘴,頭重腳輕地朝枕間倒去。汪顧輕手輕腳地替她褪掉鞋襪,脫掉外套,解開領口的扣子,又替她掖好被角,這才繞到床的另一側,上床關燈。
黑暗裡,汪顧從後摟住師燁裳,讓兩人下肢糾纏,用自己的面板去暖師燁裳冰涼的腳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