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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麼?”汪顧不敢阻止,只好氣虛地問。
“不至於,我就是生氣。”師燁裳目無表情地答。
答案倒也很確實符合她那個千金難買我願意的糟糕性格。
可其實她告訴汪顧的,都不是重點。她現在氣的,乃是張蘊然打擾了她那片刻寧靜,臨走還害她想起那樁她最近一直壓抑著不想的事兒——當前她堪稱慾火焚身,難受得連看汪顧一眼都不敢。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初衷,檢討自己的矜持,嘲笑自己的無謂。
何必讓自己受苦呢?能毫無條件地接受林森柏,接受許典,接受席之沐,為什麼就不能毫無條件地接受汪顧?汪顧到底做錯了什麼,卻要陪著自己遭罪?
她那麼無辜,不如徹底放開她,讓她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吧……
師燁裳撐著酒醉沉重的腦袋,又打了個氣嗝兒,心裡直念:何必呢……何必呢……何必呢……
何必呢?何必苦心費勁,讓她覺得付出有所得呢?
何必呢?何必在乎她的喜怒哀樂呢?何必要對她的喜怒哀樂負責呢?
何必呢?何必要守著她,希望給她更好的人生呢?她只不過是張蘊兮的女兒罷了,於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到底與我有什麼關係呢?
……
她且醉且想,越醉越想,但這樣的思索毫無進展,太過糾結的思緒像根粗糙的麻繩,結結實實地綁住了她的灑脫,令她動彈不得——一動,便會被麻繩上的草刺扎得生疼,頭疼,心也疼。不由,她頭越埋越低,水越喝越多,她像上了癮般貪婪地喝著著懷中冰涼的液體,最終是一隻像從天花板上伸下來的手取走了她懷裡的冰桶,令她免於爆胃之患,“師燁裳,別喝了,就算不是酒,可那麼一堆水在肚子裡咣噹咣噹的怎麼睡啊?”
師燁裳抬起醉醺醺的眼,想看汪顧,又不想看汪顧,頭一扭,眸光一轉,她到底還是看向了電視,“……”不能說話,否則說出來的一定是令她後悔的話。
她的頭腦已不是昏沉可以形容,視線稍微挪動,天地隨即晃盪成一個渾濁的萬花筒,當年用碳酸飲料加酒精整教授,現在因果有報,全報回了自己身上。“來吧來吧,我扶你去吐。”師燁裳聽見有人在自己耳邊說。“嗯,站起來,”她感覺自己離地面遠了些,“往前走,”地面向後移動,她像在坐船,船不動,山動,“對,前面要向右拐了,看到鏡子沒?誒,左轉,好,停。”
師燁裳面前是一個扁扁大大的美標馬桶,馬桶蓋和座圈都已掀起,不用汪顧說,她條件反射地就想要吐。汪顧根骨裡到底有張蘊兮的基因,哄人是一等一的棒,當年張蘊兮怎麼哄師燁裳,她現在連學都不用學,直接上手,“馬桶先生很渴,你把肚子裡的水給他一點好不好?”
“你……”師燁裳搖晃地抽出被汪顧支託在手上的小臂,彎下腰去,一手扶著馬桶水箱,一手輕輕推了推汪顧,“出去。回床上睡覺去。你病剛好,吃藥。”
汪顧看她醉成這樣了還惦念著自己的身體,心裡當然是高興的,但她還沒有二到在這種情況下連蹦帶跳地跑出浴室去躲進被窩裡偷笑的地步。師燁裳這樣子太慘了,雖然是自作,可她看在眼裡始終不忍,偏偏師燁裳又端著一副“你不出去我就不吐”的嚴肅面孔,惹人心疼得來,又叫人不知所措。
“你就吐吧,咱倆今後得相互照應著過一輩子呢,你渾身上下我都看透了,還怕啥?”汪顧站在師燁裳身邊,叉腰,乾脆也擺出“寧死不走”的架勢,“快別彆扭了,吐吐吐,吐出來,別我好了又輪到你病。”
師燁裳看著馬桶,心情與那憋尿已久的人看見馬桶時殊無二致。胃裡一通翻江倒海,她皺著眉頭硬是忍下,想要扭頭對汪顧說些什麼,可喉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