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饒,只專心致志地尿尿。“這樣吧,我不再提當老師的事了,前提是我承認小時候的夢想有點兒幼稚,目光也比較短淺。如果你肯正式接手盛昌,今後所有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替你做。你每天在家養老就好。”此言落地,郝君裔的頸背微微顫了一下,眉頭隨之皺緊。端竹心知此為排尿反射,便不再忍心去刺激她,只等她尿完。
半分鐘之後,郝君裔終於像個前列腺腫大患者那樣艱難地清空了自己的膀胱。端竹將紙盒遞到她眼前,她抽一張,做完自我清潔,端竹扶她站起,替她穿好褲子,正準備按沖水鍵,卻聽上方傳來一把宛若虛脫般慵懶的嗓音,“你可想好,一輩子奉獻給盛昌,犧牲很大的。替老二和林森柏背這口鍋,不是一時,而是一輩子的事。”
承襲郝家思維,郝君裔在權衡輕重方面饒是一把好手——盛昌確實需要一個不是郝家人,卻絕對忠心於郝家的人去拋頭露面。之前人選空缺,現在既然有個自告奮勇的,令她落得清閒,她何樂不為?林森柏令她心理不平衡不假,隨手抽林森柏一巴掌解恨的事她也不是幹不下去。郝君承那邊,她罵歸罵,嚇歸嚇,其實心如明鏡臺:林森柏有能力,卻不會對其痛下殺手。因為林森柏是真小人,卻不是二愣子。林森柏有分寸。
意在安撫心靈的惡趣味不能與正常生活相提並論,賺一輩子清閒,挺好,老實說,這才是她要的結果——人要懶得有道理。要會算。形同下棋,走一步看百步。反正她已經看清,她只是一隻有幾分能耐的母雞,在狼群之中未必能將端竹保護周全。既然端竹被她扯進郝家這灘泥水裡,無論如何也不能潔身自好了。不如就讓她在盛昌保持相對的潔淨。
沒在走前警告郝君承少去招惹林森柏,算她不作為。
但有時候不作為比作為省力。她熱愛不作為。
126
126、禽獸 。。。
很多時候,事情遠不是非黑即白這麼簡單,而灰色的東西,也不能以好壞論之。就像汪爸爸的病情,從手術完成到六月中旬,似乎永遠都要處於一個不好不壞的階段,讓所有人束手無策,其中甚至囊括了慣來最有主意,且對無力感十分恐懼的師燁裳。
老實說,師燁裳是不懼怕汪爸爸會死的,因為就本心而言,她覺得換腎不是什麼天大事——只要病情得以控制,又有替腎可換,就不是大事。所以她的無力感不是來自於汪爸爸,不是來自於醫學技術,不是來自於老生常談的生老病死,而是來自於汪顧。
汪顧自汪爸爸手術後,師燁裳覺得,汪顧似乎是突然就陷入了一種強迫症式的關懷情緒,旁事不想,每天只顧將自己調動於精神緊張的狀態,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待在病房裡陪床。
當然,從原則上說,師燁裳肯於承認,身為女兒,這是應當應份的。但在一隻冷血動物的旁觀視角看來,汪顧的這種狀態,完全是受了世俗標準,也就是所謂“應該”的驅使。因她本不是熱情洋溢,溫柔滿洩的人,對當前情勢也並非全然無知,張氏還有一大堆事等著她去權衡定奪——師燁裳有些想不通,她到底在這樣道貌岸然卻顯而易見的兒女情長裡興奮個什麼勁兒。
嗯,古老哲人說,做人要客觀。所以不能片面地光看師燁裳所思所想。
可一旦提完師燁裳的視角,換到上帝視角,任何一個三觀端正的人都不會認為汪顧做錯了什麼。如果她不這麼做,反而有錯。
否則怎麼能說明師燁裳的自私又冷血呢?師燁裳是在得知張蘊兮死訊後,一邊求死般酗酒,一邊與張家各種勢力抵死周旋的人;是黨育花至真至誠地感化了近二十年也沒感化過來的人;是可以為了張蘊兮血脈,將張蘊兮的父親激得半死不活的人;是為長久目標,寧可站在父親與情人的對立面,在病重時與病癒後都演繹殫精竭慮地幫助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