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這身子骨,換成瓊樓玉宇也無福消受。”沁環淡淡道。
裴朗行默然,或許當初就該給他安排個好一些的屋子,也免得如今為此煩心。
見裴朗行不語,沁環便拿過放在枕邊的通道:“瀟兒寫信給我,說已經到武當了。”
“我曉得。”裴朗行接過信又放下,同行的侍衛早已向他稟報,信中的內容他大略也猜得出來。
“這一去都要個把月,恐怕是難得回來了罷。”沁環喃喃道。
“逢年過節總要回來的。”裴朗行道,洛瀟雖頑劣,可畢竟是絕情山莊之子,再怎麼著也不能放著不顧。
沁環輕輕嘆了一口氣,那孩子還是不回來的好。
丫鬟蓮步上前,行禮道:“莊主,公子該喝藥了。”
裴朗行點點頭,起身讓出了位置。
璋兒接過藥,小口小口地餵給沁環。那藥似乎苦得厲害,沁環每喝一口便難受得皺眉。
“拿些冰糖來。”裴朗行吩咐丫鬟道。
丫鬟將托盤放在一邊,福了福身便走了出去。
沁環飲了一半的藥,便苦著臉將藥碗推到一邊。
丫鬟用小碗裝了些冰糖進門,裴朗行舀了一粒餵給沁環道:“吃顆冰糖再喝藥罷。”
沁環含著冰糖,忽地神色一震,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裹著血汙的冰糖滾落在裴朗行腳邊,帶出一行斑駁的血跡。
“沁環!”裴朗行大喊,忙上前扶住他。
沁環呼吸急促,癱軟地倒在裴朗行懷中嘔血。
“怎麼回事?”裴朗行看著沁環衣衫上殷紅的血跡,大驚失色。
“去叫大夫啊!”璋兒連忙大喊,送藥的丫鬟似乎沒有料到,木訥地站了一會兒,才拔腿跑向外面。
“裴朗行……裴朗行……”沁環茫然地喊著他。
“沁環,沒事的……大夫很快就會來了……”裴朗行也不知是在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
沁環眼中已經開始混沌,“裴朗行,我求你……一件事……”
這話宛如遺言一般,裴朗行忙將他扶著坐好,兩掌送出內力,“乖,等你好了別說一件事,就是一百件我都答應。”
沁環彷彿沒有聽見,無力地指了指璋兒道:“我求你……將璋兒……和我的屍骨……送回楚門……”
裴朗行沒有回應,一心為沁環輸著內力,“沒事的,你別說話了,等大夫過來。”
沁環笑了笑,聲音更加微弱,“莊主夫人……是真心待你……老夫人……也一心替你著想……”
裴朗行不知他為何忽然提起這兩人,只覺得送出的內力宛如入了冰窖一般,無法燃起眼前人的命脈。
沁環奮力轉過頭來,含笑道:“忘了我罷。”
剎那,整個世界一片死寂。
裴朗行看著纖細的身子猶如絲帶一般軟軟地倒了下去,唇邊與衣衫上的血跡凝結成一幅絕美的彩畫,絕望地送往他無法觸及的世界。
“公子!”璋兒上前幾步跪了下來,伏在床頭大哭。
裴朗行眼中的無力慢慢融成恨意,“大夫呢?”
門邊的丫鬟抖了抖,埋著頭默不作聲。
“我問你們……大夫呢?!”裴朗行衝著門外大吼。
“出了何事?這般大呼小叫。”老夫人帶著關袖傾進了門內,大夫則縮在兩人身後不敢上前。
裴朗行瞟了一眼自己的嫡母與妻子,也顧不得所謂的禮儀,死盯著大夫道:“你過來。”
大夫弓著背微微走出來兩步,作揖道:“裴莊主。”
“過來!”裴朗行大喝一聲。
“朗行,你這做派,哪裡有個莊主的樣子?!”老夫人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