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不斷地說服自己,不要相信花顏所說的任何絕情話語。
可他怎能不信,她是那麼無情,那麼決然,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不愛,不在乎;子京的影子,子京的替身……
他是男人,擁有自尊心的男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她如此踐踏那高傲的自尊。
隨意換過衣衫,李隆基不顧疲倦直奔書房,他要閱讀書卷,他要批閱奏章,他要全心全意投入國務政事之中,藉此麻痺自己,忘懷那個狠心無情的女人……
已近四更,望著書房內依舊明亮的燈火,高力士無奈地搖頭嘆息,他心中萬分清楚——自從殿下從玉真觀回來,臉就陰沉的駭人,定是這小倆口又吵架了。
他冒著捱罵的風險,再次推門,閃身而入,悄然一句,“殿下,該歇了。”
“砰”的一聲巨響,一方上好的歙州龍尾硯當空擲下,墨汁瞬間飛濺,將高力士完完全全染成黑臉張飛,他一驚,雙膝一軟,跪伏在地,“奴才該死,還請殿下恕罪!”
“她究竟想要幹什麼,我一忍再忍,已經忍無可忍了,難道她非要將大唐弄垮才會心滿意足,才會善罷甘休麼!”李隆基怒不可遏地站起,拂袖將書案上的奏章掃落在地,厲聲喝道,“去,快去傳張說來!”
高力士俯身拾起攤落一地的奏章,怯怯低語,“殿下,現在去傳張大人怕是不妥,不明緣由之人還以為您在謀劃什麼……等天亮之後,奴才馬上去請張大人。”
“現在不是我在謀劃,而是她——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在禍害大唐就不怕人神共憤麼!”
高力士已經明白太子所指何人,跪行上前,壓低聲音道,“奴才懇求殿下息怒,奴才只知道淺顯的道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只希望她能有惡報了!”李隆基輕聲長嘆一聲,揮了揮手,示意高力士退下了。
東方白,燈燭熄。
一整夜,他保持同一姿勢久久端坐,腦海中思考著同一個問題——如何扳倒那高高在上的太平公主?
熠熠目光穿過雕花窗欞,與天邊冉冉升起的紅日相觸,僅是一瞬,李隆基如醍醐灌頂般,胸中豁然開朗,他揚眉大笑,笑不可抑……那笑聲中隱著堅韌不拔的頑強信念,那笑聲中透著勢在必得的強大力量……
洗漱更衣之後,張說如期而至,李隆基出殿相迎,親自將其讓入殿內,笑道,“本宮躊躇了一夜,終於將您迎來了。”
張說俯身跪拜,恭敬道,“微臣何德何能,敢勞殿下親迎。”
李隆基直奔主題,“客套話不需多說,本宮欲拜您為師,探討‘斜封官’之事。”
一聽是為了‘斜封官’之事,張說面色一沉,“微臣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隆基洗耳恭聽,笑道,“本宮廣開言路,卿家但說無妨。”
張說蹙緊雙眉,面露嚴肅之色,“現如今,朝內有些人膽大妄為,特別是長公主及其公主黨,欲恢復早已廢黜的‘斜封官’,其目的顯而易見——干預朝政,納賄授官,賣官鬻爵,聚斂財富……官為民,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那種買來的斜封官,會為民辦事,為民著想麼?景龍年間的教訓猶在,不管是市井酒徒,還是宮中奴僕,不管識不識字,有沒有文才,只要奉上三十萬錢,就可以得到官位,結果呢——增加大小官員一千多人,內外盈濫,無廳事以居……殿下,如今之事,您不得不防!”
一席話讓李隆基陷入深思之中,張說所說的一切他不是不知道,關鍵在於——他該如何阻止恢復‘斜封官’,阻止太平公主日益膨脹的野心……
¤╭⌒╮ ╭⌒╮歡迎光臨
╱◥██◣ ╭╭ ⌒
︱田︱田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