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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辰景的妻子和女兒站在墓前,警察敬軍禮的時候,他妻子淚眼摩挲,女人背過身去,偷偷摸了好幾次眼睛,女兒一直小聲哽咽著,躲在母親懷裡。

徐塵嶼全程面無表情,在墓前灑下一杯黃粱酒,那是餘辰景生前最愛的酒,他仰首看著這座埋藏著無數亡魂的山頭。他今天穿高領黑毛衣,倒三角身材顯得異常挺拔。

徐塵嶼環視著陵園,這座山葬著他的父親,如今又埋葬了他的師傅,墓碑前沒有刻名字,沒有照片,風雨飄搖間,他茫然地不知身歸何處,他看著墓碑,彷彿看見了自己的終途,狠狠地打了個激靈。

季松臨站在他身側,肩膀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晨霜,他挪近兩步,肩膀挨著他的肩膀,跟著悄無聲息地握住他的手,以十指相扣的方式,他把掌心的溫度傳給他,徐塵嶼回頭,嘴角漾開一個隱約笑意,有安撫的意思在裡面。

餘辰景的妻子和吳語鈴蹲在墓碑前燒紙錢,偶爾耳語兩句,他妻子今日打扮得體,齊肩發編成辮子,束在腦後,風中夾雜著雨,浸濕了她的鬢髮,她看起來比過去矮了些,許是佝僂著腰的緣故。

吳語鈴轉過頭,無意間瞥見季松臨和徐塵嶼緊緊交握的雙手,愣了一瞬,隨即又想到兩人是好朋友,這種境況下,季松臨也許在安慰兒子呢,她目光上移,看見了他們望向彼此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她心中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她也說不上哪裡不對勁

孫思瑾拜祭完,跟餘辰景的女兒說了幾句話,便走到徐塵嶼跟前,兩人鬆開相握的手,季松臨暫時把空間還給他,退到一旁等著。

孫思瑾沒注意到這些細節,他面色如常,走上前拍了拍徐塵嶼肩膀,說:「這是領導班子商量後的決定,放鬆點,我們等你歸隊。」

徐塵嶼點頭,只說他明白的。

不止孫思瑾,隊裡長輩一一如此,他們安慰完餘辰景的女兒,總要走過來同徐塵嶼聊兩句,對話內容無非是寬慰之類的詞,在同事眼裡,徐塵嶼就像餘辰景另一個兒子,徐塵嶼接受大家的善意,他表現大方,誠懇而認真地道謝。

吳語鈴看著消瘦不少的兒子,滿眼心疼,她帶了好些感冒藥,把塑膠袋遞給兒子的時候,順便伸手拍掉他衣襟上的泥土。

「醫院這兩天太忙了,我明天還有一臺手術,等週末,媽給你燉鍋雞湯」

徐塵嶼點點頭,幫吳語鈴拉緊衣領:「您多穿點,別感冒了。」

吳語鈴似乎還有話,她用餘光瞥見季松臨自然而然地接過徐塵嶼手中的塑膠袋,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兩個年輕人一眼,終是什麼都沒講。

該有的儀式全部走完,警局的同僚陸續下山,餘辰景的妻子摟著女兒肩膀,她擦掉眼角最後那點脆弱,轉回身:「小徐,出發前,你師傅老嚷著要請你來家裡吃飯,我那段時間加班,沒來及籌備,」她眼裡有淚水,卻笑著說:「你要是得空了,就來阿姨家坐坐。」

徐塵嶼說話時帶著濃重的鼻音,在雨簾裡,他臉色蒼白,也笑著回應:「好。」末了又加了一句:「節哀順變,天涼了,您也要保重身體。」

徐塵嶼望向餘辰景的小女兒,勉強笑了笑:「陽陽明年就要中考了吧?」

陽陽點點頭,混雜著哭過後的鼻音說:「明年七月份考試,我想去市一中念高中。」

「市一中不錯,師資力量都是最好的,」徐塵嶼不知道還能說點什麼,他看了看小姑娘,最終還是像長輩一樣說了最普通又真摯的祝福:「好好念書,以後考一個好大學。」

陽陽拽了下粉色書包的帶子,乖巧地抿著嘴唇點頭。

「該辦的事情都辦完了,咱們也該回家了,」女人抬手攏了攏耳側被風吹亂的發,黑髮裡參雜著絲縷白色,她握緊女兒的手:「去,跟叔叔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