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明朝的制度,大臣們多是受了風寒,或者患有疾病,在沒有大好之前,不能參加朝會,不能面聖。那是因為各人身體的抵抗力不同,一個小病,對身體健康的人來說也許不算什麼,可對有些大臣二言卻是致命的。碰到你得的是傳染病去參加朝會,一下子把所有人都給傳染了,那麼,整個大明朝豈不是要徹底停擺。
也因為如此,小閣老竟然錯過了這麼一次重大會議。
只能靠父親的複述,來把握朝廷新政策的動向。
偏偏嚴閣老乃是進士出身,入閣之後也不喜歡過問俗事,有很濃重的文藝範兒。說起事來也是夾敘夾議,時不時還帶上一句詩詞唱個段子什麼的。
把嚴世藩聽得忍無可忍,他黑著臉,輕輕咳嗽一聲:“爹,沒用的話就別說了,挑重點的談吧。
”對這個父親大人,他有些灰心。
這些年來,他之所以能夠在內閣首輔的位置上坐得如此之穩還不是靠他嚴世藩懂得揣摩皇帝的心意,能寫得一手好青詞。若沒有自己,父親在這個位置上只怕一天都坐不下去。
前一陣子就因為自己身患疾病,沒人在旁邊出主意,結果嚴黨之勢就大不如前了。
小閣老語氣不善,下人們都驚得面色大變慌忙倒退著出了書屋,將門關上。
聽到兒子這一聲咳嗽,嚴嵩有些尷尬,這才住了嘴,訥訥幾聲,掏出一隻鉛筆,在紙上寫下一行字:“雲在青天水在瓶。”
笑道:“御前會議之後陛下特意留為父說了幾句話問我身子怎麼樣,晚上睡得可好。好賜了二十支鉛筆給為父,這筆不錯,裡面合了金粉使用起來也是方便,隨時想寫字了,提筆就來。還別說,內閣的閣臣們都喜歡上了這物件都隨身帶著一個小本子,一旦想起什麼就在小冊子上記下來,也不會忘記。東西是好,就算太富貴了,造價不斐且不說了,塗改的時候,也要用上好的白麵饅頭去擦,真是糟蹋糧食。須知物力之艱啊……”
“行了!”嚴世藩終於忍無可忍了:“爹,兒子問的是厘金這事,你同我扯鉛筆做什麼?”
“不一回事嗎?”嚴嵩愕然地看著兒子,愣了愣,才道:“世藩,我嚴家的權勢全然來自陛下的親信,靠的是你對聖意的揣摩和寫得一手好青詞。如果失去了陛下的恩寵,自然也談不上任何權勢了。今日,陛下單獨留為父說話,豈不說明為父在萬歲爺心目中還是有地位的,他老人家還念著我往日的情分,這對咱們嚴家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父親此言差誒!”嚴世藩見父親如此盲目樂觀,氣得厲害,可事情實在要緊,也由不得他亂髮脾氣,就強壓下心頭的怒氣,道:“我嚴家的權勢靠的可不是會寫幾篇青詞,也不是靠懂得揣摩上意。從古到今,揣摩聖意者可都沒什麼好下場。父親大人,你我之所以能夠入閣,那是因為沒有什麼人比你我更懂得撈錢,對,撈錢。不管朝廷的窟窿大成什麼樣子,你我總會想出法子拆東牆補西牆,務必將這個朝局維持到不至於崩潰的地步。萬歲爺也老了,只想平平安安的安享晚年,不願意再折騰了。也只有你我父子,才有這份本事。可如今,天卻變了。”
“天卻變了?”嚴嵩一呆。
“在往日,內閣懂得理財的也只有你我二人,可如今,皇帝卻讓張居正入了閣。這人在兵部籌措軍餉的時候就顯示出財政上的手段,其中所使用的法子,只怕比我還強上半分,有他在內閣,自然就將我們父子比下去了。長此以往,只怕我父親的聖眷只會越來越薄。”嚴世藩越說語氣越沉重,禁不住長長地嘆息一聲:“我這身子,早知道就該強行去參加這次御前財政會議了。”
“事情沒這麼嚴重吧。”嚴嵩有些不以為然,可是,自己兒子的手段和本事,他這個做父親的最清楚不過。若不是兒子,嚴家早就倒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