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吳節乃是儲相,皇帝的親信,任何人都會給他一點面子。即便是內閣諸閣臣見了他,也會客氣的一回禮。
但是今天卻是奇怪。朱希忠卻一點面子都不該,冷冷道:“你怎麼同胡宗憲做了一路?”
語氣不善,隱隱有詢問的意思。
吳節手下的人聽他說得無禮。都面帶不忿。
吳節卻不在意:“本來吳節先走的。胡大人船快,在通州碰到一起。”
朱希忠點點頭。眼神突然緩和起來,麻木的眸子也有些靈動:“得罪,吳大人且走吧,陛下有旨意給本官,要問胡大人幾句話兒。”
吳節這才明白,倒不是朱希忠對自己不感冒,實在是這傢伙當特務當了一輩子,形成了職業習慣,對任何人都非常不客氣。
他心中還是一凜,皇帝派錦衣衛來找胡宗憲做什麼?
“我是胡宗憲。”胡宗憲慢慢走上來,腳步顯得有些蹣跚。
朱希忠突然一聲大喝:“陛下有旨,捉拿胡宗憲回北衙問話。”
胡宗憲手下頓時一陣譁:“為什麼?”
“朝廷為什麼要將胡部堂下到詔獄裡?”
“住口!”朱希忠又是一聲厲喝:“北衙辦差,誰敢喧譁。上喻……”
胡宗憲一提衣襬,慢慢地跪了下去:“臣胡宗憲,恭請聖安。”
“聖躬安。”朱希忠揹著手,緩緩道:“陛下說了,胡宗憲主持東南軍事期間,不思進取,貪贓枉法勾結倭寇,著,去北鎮撫司解釋。”
說完,他朝胡宗憲點點頭:“胡大人,就這樣了。”
胡宗憲默默地磕了一個:“臣,胡宗憲,領旨。”
很快,錦衣衛們一湧而上,將胡宗憲手下人都拿了個乾淨。
更有兩個番子欲上前將胡宗憲鎖了,朱希忠一擺手:“刑不上大夫,堂堂二品尚書,客氣些。”
胡宗憲吃力地站起來:“謝朱大人。”
他回過頭來,看了吳節一眼,突然嘆息一聲:“士貞,悔不聽你之言。若當初胡宗憲領兵去與倭寇決戰,將來即便沒有好下場,也是問心無愧。”
吳節將頭低了下去,心中突然有些替胡宗憲難過起來。
這個嘉靖,一旦對自己的敵人動手,那才是雷霆萬鈞,手下無情。
胡宗憲剛回北京,還沒進城門,前腳被人收了兵權,後腳就被抓進天牢,根本不給你喘息之機。
這就是所謂的,堅鋼不可奪其志的君主吧!
等到朱希忠等人將胡宗憲和他手下的一干幕僚統統抓走,兵部幾個官員這才醒過神來,各自蒼白這臉散去。
這個時候,吳節突然想起先前狀若癲狂,在狂笑大哭中飄然而去的徐渭,一拍大腿:“這個徐文長還真是了得,估計他已經知道胡宗憲連城都進不了,就要被人抓去北衙門,這才藉機脫身。”
他若不走,肯定會被錦衣衛抓走。
能夠準確預測到嘉靖將要做什麼,並能全身而退,這人還真是厲害。
吳節突然抽了一口冷氣,嚴黨其實也沒多少人才。也就嚴世藩、胡宗憲、羅龍文和徐渭。如今,嚴世範丁憂即將回分宜老家守孝,胡宗憲被捉拿下獄,羅龍文死在戚繼光手中。嚴嵩這人也沒什麼本事,無論怎麼看,嚴黨大勢已去。
可有徐渭這麼個厲害角色在,若被有心人招攬入幕,或者被嚴嵩破格起用,問題就嚴重了。
一剎間,吳節甚至動了叫水生將那傢伙抓起來的念頭。
可轉念一想,回憶當初在杭州時同徐文長交往時的情誼,心中卻是一軟,微微嘆息,心道:文長,好自為之吧,真不希望同你變成敵人。雖然你當初也建議過讓胡宗憲殺了我,不過,對你的文章書畫,我吳節卻是非常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