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鋪著厚重的地毯,走上去都不會發出聲音,更不要說血滴下去的聲音。
指揮室內卻並不像門口布置得那麼奢華,一排整齊肅穆的軍官並列兩排,盡頭的座位上端坐著一個還算年輕的男人,金色短髮,蔚藍的眼睛,從哪個角度看都非常帥氣,身上穿著一身紫色的軍服,金色的徽章和綬帶,白襯褲搭配腳下踩著的高筒黑皮靴,腰間配著一柄造型復古的劍,整個做派極其有帝國元首的氣派。
——像個少女文學期刊的封面模特。
帝國元首怎麼長這樣?韓逸打量著那座位上的人,統帥扎克斯也打量著韓逸。
不像帝國統帥那樣,為了奪/權,扎克斯在他的心腹部隊名聲大噪,但對外卻低調神秘,本人形象甚至從未在媒體上曝光,而這位天璇的年輕艦長,他的履歷除了剛剛服役的頭幾年有些模糊不清,其他的都公開透明,扎克斯反反覆覆看過多次,又詢問過他的下屬,得出一個非常準的結論——
鋒芒外露。
這個人從來不懂得收斂,從來不懂得服軟和後退。只唯一一點,他和他的屬下一樣,完全未曾想到這個兇名在外的艦長竟然如此年輕漂亮,尖俏的下巴和揚起的眼角,那顏色奇異的頭髮捋順成一縷垂在頸邊,憑空就多了一絲秀氣。
——像個精緻的瓷娃娃。
大約在西方人眼裡,韓逸這種外貌極具東方雋秀特點,面板偏白恰似上好的細瓷——所幸這驚悚的評價沒讓韓逸本人聽見,不然大概會吐血。
“覲見帝國統帥,按照你們東方禮節,是要下跪的吧?”出聲的是統帥座位旁邊的那個人。
椅子上的那個統帥,身邊站著一個黑軍裝的男人,或許是警衛,目光凌厲,嘴角帶著一絲明顯是看好戲一樣的笑意,身材高挑,不壯碩,但整個人有一種銳利的鋒芒,半長的頭髮是一種很淺得近乎白色的顏色——韓逸憑經驗,看得出那是改造的痕跡,並且至少三級以上。
這個人看過來的時候,韓逸全身竟然有種汗毛炸起來要脫離體表的感覺,被他眼神盯著,真的會有一種莫大的壓力。
比自家指揮部裡那些直掉渣的老爺子氣場強太多啊,韓逸不免感嘆。
眼神收回,調整自己的面部肌肉恰到好處地露出一個得體又僅止於表面的微笑,韓逸回答:“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恐怕統帥閣下的歷史學不及格,建議您好好補一補。”
座位上的統帥皺了一下眉頭,不著痕跡地瞟了一眼身邊那個警衛。
“歷史只是一種沒什麼意義的故事,一個無限的未來,不是更重要嗎?”黑衣警衛微笑反問。
“統帥閣下追求的無限未來,在我們國家可以被寫成一部‘穿越小說’,一定紅遍網路,向整個自由民主星域中唯一一個軍統帝國致敬。”韓逸抬手,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座位上那個統帥已經徹底被韓逸無視,他來回看著自己身邊的警衛和對面的韓逸,想張嘴說什麼,半晌又閉上了。
“民主,和自由,那是好東西,是詩人吃剩的麵包屑,和幻想家畫壞的草稿紙。”警衛微微上前一步,“你就是這樣相信,那些披著華麗外衣的骷髏?並不是什麼人都能有資格平白無故地享受一切,不是麼?”
韓逸笑得從來沒有這麼假過:“所以您一定是認為,自己頭頂著上帝選民的光環降臨人世了,再次向偉大的天使們致敬。”
他環視了一下週圍面色僵硬的軍官,然後真誠無比地說:“這間屋子外面的畫非常好,看得出統帥閣下一定喜歡藝術,我建議這個屋子也可以掛一幅名畫,這樣顯得更加高貴。”
警衛沒說話,坐著的統帥開口問道:“什麼畫?”
韓逸這回是真真切切發自內心地笑了一下:“《馬拉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