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末,華國還沒有禁鞭。 所以每逢春節,甭管是鄉鎮還是城市,只要是有人居住的地方,都會響起鞭炮聲。 雖然震得人耳朵疼,煙熏火燎的,但這就是實實在在的年味。 用鞭炮趕走一年的厄運與黴氣,來年紅紅火火,無病無災。 姜明心難得這麼高興,也跟著湊熱鬧放了一掛鞭。 用晾衣杆支著,叉出去,掛在陽臺外面的晾衣架上,讓江斌點著火,捂著一隻耳朵,感受著手上的震動,聽著振奮人心的響聲。 彷彿整個世界都是鮮活的。 她從上一世帶過來的沉沉鬱氣,此時此刻,已然被徹底炸光,消散在了夜色之中。 “我的天吶,這也太……咳,咳咳咳!” 劉莎跑過來幫她扇風,避免不了吸入了一些煙塵。 “雖然放鞭炮很好玩,但這煙也實在是太嗆人了。” 姜明心也忍不住咳了幾聲,“都快進屋吧,江斌幫我看下鞭炮都炸完了吧?” 要是留了幾個啞炮沒爆,會留下安全隱患。 江斌把晾衣杆拿過去,仔細檢查了一番,“我買的鞭炮質量很好的,都炸完了,沒有啞炮。” 話音剛落,隔壁屋的主人也開始炸鞭炮了,嚇得他們趕緊關窗。 鞭炮聲震耳欲聾,以至於屋裡的電話鈴響了半天,姜明心也沒能聽見。 直到響了第三遍,她才聽見聲音接了起來。 “喂,喂?”姜明心堵著一隻耳朵,心臟還在砰砰直跳。 “怎麼這麼久沒接,在幹什麼?”邢昊東溫柔而低沉的嗓音從話筒裡傳來。 “放鞭炮呢!你什麼時候到家的?” 邢昊東看了眼身邊正襟危坐的老父親,“下午就到了,吃餃子了嗎?” “吃了,吃了好多!”姜明心扯著嗓子喊,“你和邢伯伯吃了嗎?對了,我送給邢伯伯的禮物,你給他了嗎?他喜不喜歡?” 邢昊東不怎麼高興地瞥他一眼,“你親手織的毛衣,他怎麼可能不喜歡,都已經穿上了。” 邢毅看似沒什麼表情,但耳朵一直注意著這邊。 假裝在看報紙,其實把他說的話一字不落地全聽了進去。 還故意扯了扯身上的駝色毛衣,坐得愈發板正。 “喜歡就好!”姜明心總算是放了心,“回頭我有時間給你也織一件。” 邢昊東繃直的嘴角柔軟了幾分,“好,那我要黑色的。” “怎麼又是黑色啊,你這麼年輕總是穿一種顏色幹嘛?你甭管了,到時候我給你配色,保管又保暖又好看。” 這年頭的男士毛衣,樣式都比較老土。 配色也都是清一色的黑灰黃,再要麼就是深綠、絳紫、大紅……說不上醜,但也談不上有多好看。 不過最主要的還是版型問題,要是版型不好,就不好搭配外套和羽絨服。 邢昊東的三圍早就被姜明心記在心裡了,她琢磨著給他織一件寬鬆點的圓領麻花針毛衣,用淺灰和白色的毛線。 再給自己織一件同款,就只用白色毛線,好搭配她的紅色羽絨服。 “明心,我……”邢昊東歪著身子,悄悄撓了下耳朵,“想你了。” 邢毅端著茶杯剛要喝,差點把茶給潑了。 這是他兒子? 姜明心聽到這話卻是絲毫不覺得奇怪,因為她的心情和邢昊東是一樣的。 從他說要走開始,她就開始想他了。 如果是面對面,她可能會害羞,會扭捏,會覺得說不出口。 但因為是在電話裡,她反而相當的坦蕩自如。 “我也想你了!” 邢昊東的唇角無法抑制地上揚,也顧不得是不是會被老父親嘲笑,重重地應了聲“嗯”,“等過了初三,我就回去。” 嘿,瞧這沒出息的樣子! 邢毅默默搖了搖頭,低頭看著身上的毛衣,把話又給嚥了回去。 不得不說姜明心是真的有心了,第一次送年禮就這麼上心。 給他的是手織毛衣,給林悠的是一對母女圍巾。 大紅的顏色,羊毛的質地,上面還有相同顏色的勾花。 她倆只要戴著走出去,一看就能知道是親母女。 林悠和妞妞都喜歡得不行,說好了明天出門就要戴上。 只有邢昊東沒得著禮物,雖然嘴上啥也沒說,但心裡卻酸溜溜的。 邢毅越看越覺得好笑,他這個兒子,總算是有點菸火氣了。 以前那張臉呀是又臭又硬,就像一塊茅坑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