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該說哪一句。
見明夏不說話,雲柏呆了呆便訥訥地開口:“小娘子,你來長安多久了?怎麼也不來尋我?”
“尋你?”明夏呵呵一笑,道:“雲柏,你可沒有告訴我你在長安。”
雲柏一愣,旋即懊惱道:“……的確,是我疏忽了。”
“你也沒有告訴我,你是皇商雲家的公子。”明夏繼續指控。
雲柏更加窘迫,低著頭只是無語,好一會兒才道:“我……”
“你什麼?你怕我纏著你?”
“沒有!”雲柏猛然抬頭,望見明夏帶笑的雙眸,方曉得又著了小娘子的道,可他仍然是無意識地重複道:“我沒有那樣想。”
明夏順遂地問道:“那麼你是怎樣想的?”雖然早已決定不跟雲柏糾纏,可真的與雲柏“談”起來,她又忍不住回到了以前那副戲謔的口氣。
雲柏沉默了一會兒,直到明夏都不以為他會回答自己的這個問題時,才聽到雲柏略顯低沉的聲音道:“我出來的時候,是不打算再回雲家的……雲家在我,只是個稱謂罷了,我與雲家,也只是過客而已,故而一直沒有對你說起過這個,還請小娘子你……莫要怪我。”
明夏一愣,為著雲柏話語之中的沉悶所感,心裡也莫名一痛,她望著雲柏的眼睛,只見那漆黑如墨一般的雙眸中,竟是自己從未見過的隱忍與憂傷,忍不住脫口而出道:“我可從來沒有怪過你,人誰沒有隱私呢?你有你的不得已,我明白。”
雲柏一聽,心中頓時輕輕一鬆,原來小娘子沒有變……這個認知讓他很高興,雙眸便又發出光彩來,一如往昔的陽光燦爛。
可惜呀,這樣的陽光少年,不,陽光青年,已經不是自己所能擁有的了……明夏莫名地嘆了一口氣,仍然是溫溫和和地道:“你跟閔媛定親了?”
她的語氣這樣自然,好像在問“雲柏你今天吃過飯沒有”一般的隨意,雲柏卻聽得一愣,小娘子的語調這般雲淡風輕,可為何他的心裡竟這樣難受呢?
見雲柏不回答,明夏兀自說道:“可惜我才知道,呵呵,”她傻笑一聲,道:“我也沒有備下什麼賀禮,我們朋友一場,是我疏忽了。”停了停她又笑道:“不過這也是你的錯,雲柏,你可從沒有給我發過喜帖呢……這樣吧,定親的賀禮就算了,等到你和閔媛成親的時候,我再備上一份厚禮,將這回的一起補過。放心吧,你在我家的時候幫過我不少,閔媛也算是我的朋友,你們二人結成秦晉之好,我不會小氣的,到時候一定備一份超級重的賀禮,不會叫你失望的……”
明夏兀自喃喃地說著,雲柏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沉默地聽著明夏歡樂地在身邊講著,要給他送多少綾羅綢緞,保管他和閔媛之後再也不愁羅綺穿,還說獨步商行曾經收過一個鳳冠,極是漂亮,到時候她也送與他,讓他給新娘子帶上,又說從乾爹那裡還得了好大的東珠,等到他與閔媛成親之際就送與閔媛添妝……絮絮叨叨地,沒完沒了,雲柏突然煩躁起來,他第一次對小娘子的話也不耐煩了,低低地吼道:“不要說了!”
明夏一愣,隨即識相地閉嘴,暗想或許她太過分了?
本來麼,她才是那個受害者,如今只不過小小地發作一下,他發什麼火呢?
雲柏從來沒有對她發過火呢……難道是自己觸著了他的痛處,他終於忍受不住了?
可是既然他下定了決心與閔媛定親,怎麼會沒有今天的覺悟?
明夏心中的不忍退去,冷意又漸漸地瀰漫上來,但終究是沒有再說,只是沉默著,用以表示自己的不爽。
沉默也是利器啊,不一會兒雲柏果然受不住了,他偷眼看了身旁的小娘子一眼,只見她直視前方,面上毫無表情,不見怒意也沒有喜色,卻破天荒地叫他懼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