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翻得亂七八糟。我將所有衣裳、配飾都拿了出來,一件件攤開,研究要帶哪些走,如何搭配。在這個時代,衣服的顏色無外乎紅、黃、黑、青、白幾種,所不同的不過是深淺程度、衣料和紋飾罷了。東西越是簡單,要想精彩,學問就越大。我頭疼地看著這攤了滿屋子的衣裳,冥思苦想。我是要去旅行,除了兩三套正式場合用得著的吉服以外,其他都要挑輕便的常服。我絞盡腦汁,想出了無數方案,又否決了無數方案,在屋子裡整整折騰了兩天。
丘將我日用的雜物一件件地放進包袱裡。
其中,一隻小皮袋裡裝著的是我的美容工具——小剪刀,指甲鉗和牙刷。這個年代當然沒有剪刀和指甲鉗,它們是我把圖稿畫在木牘上,讓丘去找青銅作坊的工匠做的。工匠的技術也是沒話說,東西第一次做出來,就已經有個六七分像了。我提些意見,再修改幾次,成品用起來居然和和現代的一樣順手。本來還打算做個睫毛夾的,想想算了,先不說那根彈簧要怎麼辦,就算做出來了,沒有睫毛膏夾什麼睫毛。不過有沒有也無所謂,這張臉有著長長的睫毛和天然的蛾眉,實在用不到什麼工具。
一塊綢布裡包著我的團扇。周朝沒有空調我不抱怨,可是居然也沒有扇風用的扇子。羽扇倒是有,但那是撐在儀仗隊裡擺看用的,人們想涼快用的是袖子。這團扇是我憑著記憶中的樣子,和丘兩人試驗修改了無數次做出來的。天氣慢慢回暖,這次出去不知要多久,便把團扇也帶走。
包袱旁邊放著兩個錦面大抱枕,這完全是丘的傑作,針線活我不是不會,但丘的水平我這輩子都恐怕趕不上了,所以對於這種結實程度要求很高的東西,我一般都拿給丘做。
我藉口丘年紀大了,舟車勞苦,不讓她跟著。這當然不是全部的原因——我這次是要去玩的,她跟去管著我還怎麼玩?丘對我的體貼很是感動,幾天來一直絮絮叨叨地叮囑這叮囑那。我心虛,面帶微笑地聽,從不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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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明媚,祭過行神後,我和觪終於在母親的殷殷囑咐中和寺人衛隊的簇擁下離開了杞宮。
我端莊地坐在安車裡,透過時不時被風撩開縫隙的帷帳,看到雍丘大街上人山人海的百姓擠著湊熱鬧——果然有不少女子啊!我暗笑著,隱約看到前面的車上,觪一身玄服,脊背挺得筆直。人們似乎很好奇為何觪的身後會跟著一輛女人的安車,爭相地往我這邊望來,無奈車帷將我掩住,他們想看也看不到。
眼見著出了城,又出了廓,車隊離雍丘越來越遠。我欣喜地掀起車帷後面的一角,看到春日下漸漸變小的城池,城牆上的雙闕依然屹立,默默地注視著正在離去的我。
暖洋洋的春風拂過大地,車中溢滿野草的芳香。我心滿意足地深吸一口,向車外張望。
柔柔的陽光下,杞國的田野阡陌交縱,一望無垠。莊稼抽出細長柔嫩的葉子,在風風中輕輕搖曳。遠處一條小河靜靜地流淌,透過密密的蘆葦叢閃耀著粼粼的白光。聽宮裡人說,上祀日民間的青年男女會到水邊踏青,互贈鮮花香草,嬉戲相謔。我不禁想,那該是一幅多麼美好的畫面,畫中人的心情又該是多麼甜蜜!可惜我看不到,上祀日我只能待在從小看到大的宮苑裡襏楔祭祀。
如今終於出來了,看到天地如此廣闊,心也被快樂裝得滿滿的,如果小寧和我一樣的心情,她會熱烈地吟一首酸詩。我想起小學課本那經典的第一課《春天》:
冰雪融化,種子發芽,果樹開花。
我們來到小河邊,來到田野裡,來到山岡上。我們找到了春天。
記得當年的我呆呆地盯著課本上的插圖,幻想著爸媽帶我去去課文中描寫的野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