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禍水該有的模樣,不是麼?既然伍子胥他老人家如此看重我這禍水的影響,我又怎麼能夠讓令失望呢?
更何況今晚,想看我笑話的大有人在,在他們眼中看到的,不是一個剛剛失去孩子的母親的痛楚,而是一個想母憑子貴的可笑女人的失敗。
我,又怎麼能夠讓她們如願呢?
縱然眼中的淚已經快可以將自己淹沒,我也會笑著出席,完成他們心目中紅顏禍水的完美形象。
“夫人,你的身體……真的可以跳舞嗎?”遲疑了一下,梓若擔憂道。
站起身略略活動了一下筋骨,我笑,“這身子骨是差了點,不過也是我自己糟蹋的,活該。”
梓若咬了咬唇,沒有再出聲。
站在大殿之前,我挺了挺脊背,深深吸了口氣,緩緩走進大殿。
身後,是我一早吩咐梓若找來的樂手。
大廳一下子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彷彿鎂光燈一般向我射來,我終於明白什麼是萬眾矚目了。當焦點的感覺,讓我突然想起那一日站在留君醉的高臺上的待價而沽的模樣。
周圍,眾人或不屑,或憤恨,或欽羨,或驚豔,而我只是緩緩走進大殿,目不斜視。
一襲白色的狐皮斗篷,斗篷之上,是我親手染上的點點腥紅,如血一般的紅……
夫差高高坐在首位,仍是一身囂張的明黃,他抿唇看著我緩緩走進大殿。
大殿之內,四角之上,皆放著青銅環梁方爐,爐火燒得很旺,大殿之內青煙嫋嫋,全無一絲寒涼,竟如蓬萊仙鏡一般。
絲竹聲起。
我緩緩解下白色斗篷,褪下鞋子,赤足立於大殿之上。斗篷之內,是一襲硃紅色寬袖深衣,袖口繡有星星點點的白色花紋,一旁的侍婢謙卑地曲膝跪於我腳旁,將掌心所託的一雙木屐套在那一雙瑩白可握的雪足之上。
歷史之上,西施擅長木屐舞,不知我所理解的木屐舞與歷史上的那一位是否相若?
“西施為賀大王凱旋歸來,特獻木屐舞一曲。”張口,我笑得千嬌百媚,儀態萬千。
狹長的雙眸微微眯起,夫差揚唇看著我,只是眼眸如深潭一般黑得看不見底,卻全無一絲笑意。
抬袖,輕舞,腳下的木屐一聲一聲敲擊在空曠大殿之上,和著迴音,依著清幽的絲竹之聲……我耳邊隱隱浮現的,卻是那個雪夜……女兒那一聲微弱的啼哭……
“君不見,斜陽已隱,飛雪無聲……君不見,樓閣清冷,朱窗蒙塵……”唇輕揚,和著那樂聲,那舞聲,我輕輕吟唱,“夢裡盼君,君難至……”
那木屐之聲,那清樂之音……一聲一聲,都如敲打在我的心坎之上……疼痛難耐……只是我的唇角,仍是那般的輕舞飛揚……
夫差的眼愈發的冷了。
“雪落斷人腸……”一曲終了,我盈盈下跪,行禮,回座。
剛剛落坐,便感覺到異樣的視線,我緩緩抬頭,在我對面左手邊坐著的,竟是勾踐,立於他身旁的,便是范蠡。
“獨樂不如眾樂,今日孤王凱旋,與眾同樂,來人,賜酒。”夫差舉起手中酒鼎,大聲道。
眾人這才從剛剛一曲中回過神來,紛紛站起身來,連連道賀。
我轉身,看到了右位首座的伍子胥,他陰沉著臉,面色不佳的模樣。想來是我這般打扮“傷風敗俗”了吧,還是……他氣惱沒有看到我鬱鬱寡歡,一蹶不振……甚至是香消玉隕?
舉起手中的酒盞,我隔著幾個人,遠遠衝他露齒而笑。
伍子胥的臉色愈發地難看了,在他眼中,在這種喪子之痛中還能笑得出來的女人,該是更符合他心目中的禍水形象了吧。
我低頭啜飲,冷眼旁觀著眾妃嬪眼中噴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