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語瑤下意識轉頭去望陌爸爸,面露失望,半晌,她才輕聲問道,“要怎樣他才能醒來,難道就一直這麼睡下去嗎?”
夏涼沒說話,抿唇盯著她看了會,有些欲言又止,陌語瑤見他那樣便明白了,走到床邊,抓起陌爸爸的一隻手,貼著自己的臉,一些薄薄的繭子摩挲著自己的臉,這隻手曾經抱過自己,牽著自己,但是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夠這樣抱著她、牽著她。
雙眼蓄滿了眼淚,她硬是忍著沒有流下來,哽咽道,“你怎麼可以這樣狠心,你忍心就這樣拋下我一個人嗎?你忍心嗎?!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看看我啊!”
說到最後,她變得有些激動,對床上的人大喊大叫,似乎這樣就可以把他叫醒,就可以讓他睜開眼看著自己。
夏涼衝過來,抓住她的一隻手,厲聲道,“病人尚在昏迷不醒,不要無理取鬧,你這樣,他睡也睡得不安穩!”
“你懂什麼!你懂什麼!他是我的爸爸,如果他不在了,我現在身邊一個親人也沒有了,全都沒有了!”陌語瑤朝他吼回去。
冬暖聽到聲響,連忙衝了進來,看見夏涼抓著陌語瑤,陌語瑤對她怒目而視,連忙衝到兩人之間,把陌語瑤護在身後,警惕的看著夏涼。
夏涼眯起雙眸,盯著兩人看,冬暖被他看的有些發毛,卻硬是挺著護在陌語瑤前面不讓開,夏涼眼中寒意更甚,“你認為我會傷害她?”
“難道不是嗎?”冬暖本能一縮,又挺起身板頂回去。
夏涼怒極反笑,冷峻的臉上是淡淡的笑,他瞥了已經蹲在床頭的陌語瑤一眼,扔下一句,“陌小姐,至少你的父親現在還活著。”轉身就走。
“幹嘛啊!我又沒有說錯。”冬暖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小聲嘀咕,轉身見陌語瑤緊緊抓著陌爸爸的手不放,一手搭上她的肩,安慰道,“陌陌,別這樣,叔叔會醒的,你這樣叔叔看見他也不會放心的。”
陌語瑤如今冷靜下來,回想起夏涼走之前的話,看著陌爸爸漸顯蒼老的臉,多年昏迷躺在床上,靠藥物的維持,面板呈現病態的慘白,她忍不住伸手輕撫上陌爸爸的臉,輕聲道,“這樣活著,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很想解脫?”
“別這樣,陌陌,叔叔會醒來的。”冬暖擔憂的伸手把她起來,安慰道。
陌語瑤就著冬暖的力道站起身,對冬暖說:“我沒事,謝謝你冬暖,夏醫生說的對,至少爸爸現在還活著,他還陪著我。”她頓了頓,轉頭看著陌爸爸,目光是濃濃的不捨,她又問出了剛才那句,“爸爸每天這樣靠藥物維持著生命,是不是很痛苦?他會想解脫嗎?”
不同的是,上一次她是在自說自話,而這一次她是在問冬暖,眼中透著迷茫,還有無助,眼見身邊的親人一個個離開,也難為她一個人獨自撐到現在。
冬暖嘆了口氣,“或許吧。”
“是嗎?”陌語瑤露出個苦澀的笑,深吸一口氣,似是終於做出了決定,淡笑道,“冬暖,替我向夏醫生道歉,剛才是我太激動了,希望他別介意,還有,告訴他,我願意全權配合他的治療,他認為怎樣好就怎樣,哪怕…”
她竭力忍住心中的不捨,告訴自己不能自私,繼續道,“哪怕撤掉所有醫療裝置,放棄治療,讓爸爸安安靜靜的走,我也同意。”
說完,她立刻向門外走去,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般,發不出聲音,低著頭迅速消失在冬暖的視線中。
只有她自己明白,說出那番話是該需要多大的勇氣,親眼看著他慢慢的死去,那有多麼痛苦,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但是,和爸爸承受藥物治療副作用的痛苦比起來,這似乎也不算什麼,與其自私的留住爸爸,不如讓他解脫,或許爸爸會走的舒服點。
冬暖愣愣的站在原地,對陌語瑤突然的決定有些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