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橋卻雲淡風輕地說:“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麼複雜和艱難。”
“?”
“只要這兩個人都從自己的世界出來,回到現實世界中,不就好了嗎。幹嘛非要一個人創兩道關,不能每人各進一步嗎。”
“啊,”醫生靠在椅背上,看著她,欣慰地說,“原來你知道啊。”
康橋愣了愣,終於無奈地嘆了口氣:
“所以這個世界上最簡單的就是活在現實生活中的兩個人在一起是嗎。”
“不是。”
“?”
醫生看著她,笑著說:“如果兩個人都活在現實生活中,那早就被現實生活折磨瘋了,誰還有閒工夫去想什麼愛不愛的——在現實面前,所有愛情都顯得那麼虛偽又……脆弱。”
董耘站在路燈下,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抬腿走上臺階。他不記得上一次來這裡是什麼時候,也許最近他實在太忙了,無暇去想工作以外的事。過去的半年,他幾乎是把之前十年沒做的工作全部做完——哦不,事實上,工作永遠做不完,他還差好遠呢。
在經歷了又一個筋疲力盡的一天之後,今天晚上,不知道為什麼,他特別想來這裡。
樓梯間的路燈是聲控的,他仔細地、輕輕地踩著步子,像是生怕驚醒那沉睡已經的老舊的路燈。然而,當他走完三樓最後一級臺階的時候,頭頂的路燈還是亮了。
整個走廊只有他一個人,他的影子在路燈的照射下拖得很長很長。他怔怔地站在那裡,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鼓起勇氣走到門前,伸手敲了敲門。
門被人從裡面開啟,他看著眼前的人,愣了好一會兒,才吶吶地說:
“蔣、蔣醫生不在嗎……”
一(下)
“蔣柏烈?”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看上去有點年紀的男人。
“嗯……”董耘點點頭。他猜這男人大概有六十歲了,因為他的頭髮幾乎都是灰白的。
“他被開除了。”男人一臉嚴肅地說道。
“……”董耘錯愕地說不出話來。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好幾秒鐘,忽然,男人開心地笑起來:“騙你的,他晚上約了人出去吃飯了。進來坐吧。”
說完,男人轉身自顧自地走了進去。只留下董耘獨自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遲疑地一腳踏進這間久違的醫生的辦公室。
“要喝點什麼嗎?”男人走到醫生的冰箱前,伸手拉開冰箱門,也許是他用力過度的關係,門把手敲在旁邊的牆壁上,發出了刺耳的聲響。
“噢……”董耘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你可得小心點,這是蔣醫生最寶貝的東西。”
可是男人卻絲毫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徑自拿出一罐啤酒,在他面前晃了晃:“要來一罐嗎?”
“不用了,謝謝……”董耘伸手捏了捏鼻樑骨,覺得眼角有點酸。
“那就隨便坐吧。”說完,男人開啟易拉罐,坐到醫生寫字檯後面的椅子上,很自然地把腳擱在桌子上。桌子上有一臺膝上型電腦,看來,在董耘不請自來之前,這人正坐在桌前打電腦。
董耘眯起眼睛看著他,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是誰?”
“我暫時跟他合用一間辦公室。”
“……你也是心理醫生?”
男人抬了抬眉毛,喝了一口啤酒:“可以這麼說。”
董耘環顧四周,發現一切都還是跟他上次來的時候一樣……呃,幾乎一樣,除了坐在桌子後面的人換了。
“你怎麼了?”男人看著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問道。
“沒什麼……”他小聲嘀咕,“我只是想確定自己有沒有走錯地方。”
“你來找蔣醫生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