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在你失去記憶的時候,也許有人在等你,你卻忘記了,也沒有辦法及時地給予回應和安慰。」赤井秀一當然是講了好的,但他也想到了,那段記憶也許是痛苦的,遺忘才是最大的幸福。
羽久抬頭想了想,覺得並不是這樣的。他莫名有一種直覺,他就像是從桃子裡面跳出來的桃太郎,石頭裡面蹦出來的美猴王,竹子裡面躺著的竹子姬,是憑空出現的。因為他的「沒有記憶」並不是因為自己受過什麼不可逆的頭部創傷,也沒有對任何東西有應激性反應,所以也不會是精神性創傷,為了遺忘某些東西而強制自己失去記憶。
「也許等我老了,什麼時候都不能做的時候,我也許會想這個問題。」羽久並沒有迴避這個問題,說道,「我目光短淺,只能看到我現在該做的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我現在很忙,我有很多事情要做。」
赤井秀一剛要開口問,羽久的話也接了下去:「但我這些不能和你講。就像你也有對我不能講的話一樣。」
赤井秀一自覺地換了一個話頭,同一個話題聊太深的話會變成刺探,更別說羽久是個直覺派的人。可能是他的經驗累積出來的直覺,又或者那是他的天賦。
「那我們來談談任務吧。」
羽久說道,這次要和一個人叫做虎田達榮的人索要一億日元,並且殺人滅口。這裡面有兩個邏輯:一、對方就是個老賴,不會願意給錢,所以殺人奪財;二、對方識時務,會願意給錢,但是黑衣組織這邊已經看不上這種蛀蟲,一口氣把人清理掉。
每逢深秋,都是當地流鏑馬活動的舉辦時間。
流鏑馬是傳統的騎射活動,與「笠懸」、「犬追物」並稱為「騎射三物」。到現在已經是神社祭祀活動的一部分。而這一環節則被虎田達榮秘密夥同其他三人設計成賭博活動,以此來賺錢。虎田達榮跟黑衣組織旗下一企業諮詢過,也要求過資助賭博的開展,但到現在一直都是以賠本為由頭不交,已經過了兩年有餘。
換言之,這次夏目羽久的任務就是典型的「收爛帳」。
「你有什麼想法嗎?」
羽久被赤井秀一反問起來。
那裡雖說是村莊,但是也有祖上是武將的名門家族,豪宅分立兩處,如同西洋棋那般黑白對峙,一戶名為虎田,一戶名為龍尾,兩戶都是村莊中的大戶。因此蒙受組上蔭庇,子弟也不需要為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瑣事而煩惱。所以,黑衣組織的一億日元也許過多,但不至於付不起。對一隻完全沒有肉的小螃蟹要肉吃,那完全是白費勁。
雖然村子不大,要是有外來人員的話,村民都多多少少有印象,但是這個村莊舉辦「流鏑馬」時,每年都有大量的人員出入——遊客、其他村子的居民都會過來圍觀。
赤井秀一已經知道羽久的打算了。
「你打算在流鏑馬活動當天動手。一、流動人口多,要是發生事情,想要排查起來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二。」赤井秀一頓了頓抬眼看向羽久的眼睛,抓住他的神色變化,「活動結束當天正是所有的賭資在手,可以一口氣拿走這些不義之財。」
赤井秀一是把事情提煉出來,做個總結,但是對最關鍵的問題沒回應。
「拿完之後,人要怎麼處理?」
赤井秀一也在想,若是真的殺人的話,這人雖然是聚眾賭博,在做非法行動,但罪不致死。要羽久徹底把對方給弄死的話,如果他沒有足夠的決心和毅力的話,恐怕「做」比「不做」會帶來更多的危險。
「如果不想殺的話,最簡單的方法是將對方投入監獄之中,但是這對應的,我們帶走的一億日元作為贓款,哪怕只留一千萬日元當作髒款,也必須留在警察局當證據。那填補的一千萬日元又要從哪裡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