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久反問道:「是遇到什麼困難嗎?」
降谷零沒有急著說自己的想法,對著羽久,緩慢又有帶著思考的節奏,說道:「可能我身在局中,反倒看不透。你有什麼辦法救她們?叛逃,死遁,還是證人保護計劃?我都想過。」
降谷零把所有的可能性踩遍,他相信羽久能想到的也就是這些。
羽久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但是他還是有小動作。
降谷零見到他的嘴唇抿了一下。
他知道這是羽久動搖了。
這就是跟那些神棍的冷讀術沒有什麼區別,他們會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而話題也總是那麼幾個,盲猜都可以準,只要對方表情發生變化,神棍就可以在對話裡面佔領高地。
降谷零現在就是這樣的。
他賭羽久確實有能力救人出去。降谷零早在兩年前,也有這個能力。但是,那時候卻不是時機。能夠完成任務固然不難,難的是如何得到最好的局面。他之所以自己把難度拔高,是因為他把自己的目的藏在話裡面了。
羽久大概能夠猜得出降谷零自己潛伏已久,但降谷零都覺得難,那羽久一定會認為他自己也有沒有考慮到的層面和因素。這就是降谷零要佔據的談話上的高地。
「那為什麼都沒有進行呢?」
羽久果然問了。
降谷零說道:「你對琴酒瞭解多少?」
羽久知道琴酒的本職工作。羽久平時看到琴酒的工作都只是冰山一角,能夠讓貝爾摩德這樣隨心又聰慧的人肯定琴酒是絕對不會背叛組織。那麼琴酒在整個組織裡面的權威是深刻的。只是琴酒沒有完全表現給自己看而已。
「我知道,雪莉很怕琴酒,宮野明美也怕他。」
雪莉是會怕到給她機會反抗,她都會不想去把握。這也許和她的性格有關。但是宮野明美是非常堅強的人,她不懼困難和威脅,她也會怕琴酒。那麼,琴酒帶給她們的恐懼是根深蒂固的。
也許她們兩個人從來沒有想過可以逃出琴酒的視線範圍。
這也是羽久考慮的範圍內。
所以,羽久才說在這件事上,他是無法出面的。她們不會完全信任自己,因此她們需要的果敢和勇氣都註定無法從羽久取得的。現在,降谷零的話似乎在暗示,就算他出面,也沒有辦法做到這件事。
羽久並不覺得這會是奇怪的事。
一個人的恐懼不是別人幾句話就可以完全克服的,哪怕這些話來自於自己最信任的人。就像是一隻大象能被小小的繩子捆住一生,誰又知道它在幼年期如何痛苦掙扎過,直到最後無法反抗的認知就這麼刻進它幼小的心靈裡面?
羽久心思沒有辦法那麼細膩,但他多少能理解宮野姐妹有自己無法開口的難處。
羽久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腦袋裡面閃過一個想法,但是他自己說不出口,而是直直地看著降谷零。好像這句話如果不是自己說出口的話,他就和這件事毫無關係一樣。
「羽久,你現在也知道了吧。」降谷零就像是和羽久踩在獨木橋上的同行者,他正在推動著羽久前進——「如果羽久不前進,他們就只能止步不前」。「要想真正救宮野姐妹的話,我們必須殺了琴酒。」
明明降谷零說的是理所應當的話,在橫濱生活的時候,羽久也聽得麻木,聽得無動於衷,也可以袖手旁觀。森鷗外會說這種話,太宰治會說這種話,中原中也同樣會說這種話,羽久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是降谷零說殺了琴酒的時候,羽久多少有點被嚇到了——因為他認識的降谷零不會說這種話,他不會幹乾脆脆地說要某個人死。
「沒有其他辦法嗎?」
「有,但是琴酒死去,可以讓事情變得更簡單,也可以減少在追查過程中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