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哥哥臉色更加的難看,這些政治厲害我不懂,但倘若我給你惹了麻煩,何須他們動手,我早已在這天地無法容身。
我只希望你能啟用楊兄,只希望我的父母安好。
宇文憲給我安排了一間廂房,可我就把自己裹在角落裡,我的心裝不下整個天下,只裝了你一個。
你若不要我,我便只剩下寒冷的軀殼,不死不活。
我裹著自己在角落裡恨著你,很冷又很真實待了整整一夜。
直到侍婢把門開啟,她的驚叫聲把我震醒,但我的雙眼充滿敵意,我的臉被她看見了。“姑娘你怎麼……?”
她雖好意,我眼中兇狠不減,她什麼都未做跑了。昨夜宇文憲找我聊了好些許,勸我離開,我不瘋已是奇蹟。
我站在府中的迴廊裡,明明離你很近了,卻仍如在大齊一般遙遠。
直至未時日昳,有小廝風塵僕僕來尋我,說是你中了劇毒命懸一線。
你知道你有多會嚇我?什麼都沒跟我解釋,你怎麼可以先我一步而去。宇文憲給我開了後門,讓我不引人注意的進了你的內宮。
當我看你在那靜靜的躺著,嘴唇覆著鬼魅的黑紫,氣血一下子都湧了上來,嘶啞的嗓音淒厲的喊著蘇哥哥。
有多少次,我夢見紫蘇谷開了滿山的紫蘭花,蝴蝶伴著花屑繞著女兒的墳墓繞著我飛舞。而你牽著你的那匹白馬溫柔的喊著,“小落……我回來了。”
可當我回過頭,只剩下滿眼空無一物的安靜。而你居然在此安穩的躺著,你怎麼可以?
你的手在我手心動了一下,你口中不住的呢喃:“小落,不……朕不想放下……”
我聽著你的聲音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無論我怎麼搖你,你都不肯醒來。
這時我才發現李妃娘娘在我旁邊嚶嚶哭泣,我跪著懇求他給我一把琵琶,可她聽不懂我。
“給她一把琵琶,現在琵琶才是她的聲音。”是楊兄的聲音,我回頭看看。
他又換上了錦衣,終回往昔。雖然眼中滿滿落寞,我也有所安慰。
門口站著的還有長孫哥哥和宇文憲,他們都給你我騰了地方,我可以盡情的彈琴給你聽,我有多少次在死裡逃生,我不信你不可以。
我還盼望著你跟楊兄成為朋友,盼望著你為師父,為女兒報仇雪恨,盼望著你能收復大齊還我跟恆伽公道。
你還沒有打敗宇文護,還沒有成就你的帝王之夢。只要你活著,我可以不要安穩的生活,可以不要你愛我,只要你活著。
我為你彈了一夜的琴,你終於肯睜開眼睛看看我,這一年裡唯此刻我喜不自勝。甚至喉中溢滿了甜腥,手上佈滿了血腥。
我還能拿什麼見你,即使是你的臉我都無法摸上一摸。我跑出去,他們都看著我衝向裡邊去見你。
唯有楊兄,他欲說還休的看著我,把我漸漸染了紅血的輕紗摘下。真的什麼都瞞不住他,我撐著一絲力氣把他抱住。
“我的任務完成了,以後……你只能靠他保護了,你可以爭也可以依賴,這是他欠你的。但你不能死,否則就是對不起我!”
他放開了我,可我卻又捨不得的把他抱緊。我們這一路的相互扶持,相依為命我不可能不記得。
“放手吧,你的信結我都放進了盒子的底層。何必把那些回憶丟了……”我在他懷中撥出一絲血氣。他像是做了極大的努力把我抱到門前靠著,他就這樣頭也不回的消失在我的面前。
這是我寫給你的最後一封信,因為我已然來到了你的身邊。此後我依舊為你而活。
而那些信中的過往,那個信中的鄭紫落,已經在紫蘇谷掩埋進了水天之間。
此生,她只停留在紙上。